回来行教化之道,也让我等明白了改革变法之艰难。”

    “而今过了这么多年,林相又入阁主政,兼之这一次身为会试大主考,中涵在这时候提出管子之辩,也是合于林相的心意。此事林相只需表一个支持或反对的态度就好,今日让中涵接待百官就是这个用意。”

    张汝霖点点头道:“学生明白了,当年世庙大礼议,表面上是议礼,但却是与百官的道统之争。而今荀子陪祀,管子辩儒也是道统,既是事功学派与理学争儒学正宗,也是变法与不变法之争。”

    李廷机闻言抚须笑道:“正是如此。务虚当在虚实之前,经义未定又如何定国策?”

    “恩师高论,”张汝霖发自内心的佩服然后道,“恩师,方主编心思深不可测,又兼时时能揣摩林相之意,相较之下孙讲官却是远远不如了。”

    李廷机淡淡地道:“林相的意思谁也看不透,你就不要乱琢磨了。”

    张汝霖见此当即不敢再言。

    师生二人说话之间,但闻听到外间来了一句‘林相到了’。

    但见此刻堂内堂外的官员都是涌去,师生二人自也是站起身来。

    此刻林延潮面带微笑,穿大红色蟒衣缓缓从走廊处踱出,而宰相家宰陈济川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但见满堂官员无不望风而动,匆忙离座躬身相迎。

    方才官员们东一处西一处聊天,犹如一盘散沙,此刻因林延潮到来而济济一堂。

    什么管仲,方从哲都被张汝霖抛之脑后,唯有从心底感叹‘宰相威势如斯也’。

    林延潮行至堂中,对迎上来的户部尚书杨俊民,礼部尚书于慎行等官员们笑道:“老夫骤然而至,可打搅了诸公聊天之雅兴?”

    说完满堂官员尽是笑声,气氛融融。

    但见户部尚书杨俊民回首对于慎行笑道:“我等都恭候阁老大驾于此不过随意聊聊,再说阁老三十六岁入阁,堪称乌发宰相,称老夫似太早了些。”

    “正是。”众官员都是附和。

    林延潮抚须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此苏东坡之言,他三十余岁自称老夫,吾如此言似不为过吧。”

    众官员们又是一阵笑声。

    然后林延潮来至面南的太师椅坐下,足放脚踏之上,然后抬手虚按。

    满堂官员各归其位依次坐下,坐在前排的乃二三品部堂,再下来则是寺卿,至于门生们则绕堂而坐,连五品郎署官都只能坐在堂外。

    张汝霖依着林延潮门生的关系,故才坐在了堂内,朝前望去都是乌纱绯袍。

    高坐堂上,林延潮微微正色道:“老夫在山野时运甓习劳以励其志,今蒙天恩辞山登朝,方知人再如何勤勉,然光阴有止,方才于院中手书公文,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但见一旁于慎行等官员谨慎言道:“阁老日理万机,为天子服其劳,此为国家之幸。”

    林延潮道:“老夫方才在后堂听闻这里有人议论管子,本欲道与人不求备,但想来这些争议的话,还是不置喙为好。但此刻于朝政却不得不谈几句,圣人曾言,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古往今来能保衣冠,保社稷,功莫大焉。”

    “谈及社稷,这就犹如父母与子女一般,我等不能只提一个孝字,父母也需有个慈字,先有不慈何谈于孝。这天下与家事都一样,仓廪实而知礼节,若朝廷治下,老百姓平日连饭吃不饱,衣都不得穿,百姓又何谈报效朝廷呢?”

    张汝霖明白,林延潮出面支持方从哲了。

    次日。

    新民报连续三版刊载了管子学说的主张,顿时引来了官员们以及在京举子们的注目。会试在即,而新民报却刊载了管子学说,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

    管仲的儒法之辩顿时引起了读书人之间的大争议。

    但管子之说不是起于一时。

    林延潮主张新政,主张变法众所周知。

    众人心底所认为的变法多是如王安石,张居正那般,以刚猛治理天下,荡尽一切,革除顽疾。如此学说经过林学的普及,近年来朝野为王安石发声的意见很多,他的学术早为不少官员所认同,不再似以前全天下一窝蜂的摸黑了。

    而今读书人哪个不知王,张二学都不好意和人打招呼,其流传程度就如同当年不知阳明心学一般。

    现在又多了管仲变法。

    于是管子成了除了研究王安石,张居正学说外的第三人。

    新民报也不是单纯的说教,而是以辩论的方式刊载。

    报上虚构了两名读书人,以争论的口吻对管仲辩儒进行辩论,这等方式令人耳目一新。

    至于新民报上如何刊载的?

    “相地而衰征,即按照田地的贫瘠不同来征收税赋。此法近似于虎头鼠尾册,而管子早在春秋时就已提出。”

    “官山海,让百姓经营矿山,官府从中抽税,对于矿山开采之利,官府与百姓三七分成,其旨在于官督民营,今日淮南盐法变为纲运法即是法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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