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爬。

    那“沙沙”声并非错觉。它贴着通道冰冷潮湿的墙壁,黏腻地、不疾不徐地蔓延过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像无数细小的脚爪刮擦着岩石,又像湿透的皮革在粗糙地面上拖行,中间还夹杂着某种黏稠液体滴落的“啪嗒”轻响。这声音不狂暴,却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捕食者确信猎物已在囊中的残忍意味。

    安全屋的门被罗兰用尽最后力气彻底合拢、栓死。厚重的金属隔绝了部分声响,但那“沙沙”声依旧顽固地渗透进来,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也敲打着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石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上那几块散发着柔白光晕的晶石。光线不算明亮,但足够让他们看清彼此的惨状,也足够照亮这方狭小空间的简陋与古老。

    陈维被赫伯特和罗兰搀扶着,靠坐在一张金属床的床脚。他几乎坐不住,身体软软地往下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叶摩擦的嘶哑杂音,和浓郁的血腥味。罗兰自己也倚着墙壁滑坐在地,那条受伤的腿伸直着,微微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赫伯特的状态相对好一些,但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正用颤抖的手,试图操作石室中央那个低矮的控制台。

    “能量……百分之十四点七。”赫伯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基础空气循环和温度调节还在运行……有个简单的消毒喷雾系统,可以启动,对伤口……或许有点用。”他按下一个磨损严重的按钮。

    石室上方几个不起眼的孔洞里,飘散出极其稀薄的、带着草药与臭氧混合气味的白色雾气。雾气接触到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和刺痛感。

    “水……”陈维嘶哑地问,干裂的嘴唇上全是血痂。

    赫伯特检查着控制台侧面几个锈蚀的阀门和管道接口。“有独立的储水罐……但年代太久,水质无法保证。需要加热和过滤……”他尝试转动一个阀门,起初纹丝不动,他用尽力气,阀门才发出艰涩的“嘎吱”声,缓缓转开。一条同样锈迹斑斑的细小金属管从墙壁伸出,末端滴落出几滴浑浊、带着铁锈色的液体,然后才渐渐变得清澈。下方一个凹槽里,积起了浅浅一层水。

    罗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原本可能用于盛放工具、如今空空如也的金属小罐,凑到滴水下接取。他接了小半罐,先自己抿了一小口,皱着眉头品味了片刻,才递给陈维。“死不了,有股铁锈和石头味。”

    陈维用颤抖的手接过,冰凉的金属罐壁让他精神微微一震。他小口啜饮着,带着异味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虽不解渴,却多少滋润了干涸欲裂的身体。他将剩下的递给赫伯特,赫伯特也只喝了一小口,便小心地放在一边。

    “教授……”陈维看向被平放在另一张金属床上的维克多。在安全屋稳定的白光下,维克多的脸色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悸的死灰,而是变成了一种缺乏生气的苍白。脸上的霜花纹路稳定在一种暗淡的状态,如同古老的瓷器上细微的冰裂。他的胸口有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生命之火尚未熄灭,但也仅仅如此。

    “生命体征微弱但平稳,暂时没有继续恶化。”赫伯特已经检查过维克多,“但意识沉沦得太深,像是被拖入了某种……纯粹由契约与规则构成的深渊。常规手段无法唤醒。”

    “外面……是什么东西?”罗兰侧耳倾听,门外的“沙沙”声似乎停在了某个距离,但并未远去,像是在徘徊,在等待。

    赫伯特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镜片后的眼神异常凝重。“不止一种‘存在’。有我们熟悉的、属于‘衰亡之吻’的那种腐烂与饥渴的韵律……但还有一种,更冰冷,更……空洞。像是‘静默者’的‘寂静’,但被扭曲了,污染了,夹杂着疯狂和毁灭的冲动。它们混在了一起。”他顿了顿,“而且,它们似乎……在‘饲养’什么。我感知到一种更深层的、缓慢搏动的‘脉动’,充满了对一切回响本源的贪婪。”

    “饲养?”陈维的心往下沉。

    “这座遗迹的衰败,泄漏的‘回响之毒’,或许还有之前静默者实验失败留下的残渣……成了滋生某些东西的温床。”赫伯特的声音很低,“‘衰亡之吻’信奉终末,而扭曲的‘寂静’渴望虚无……它们在这里找到了共鸣。门外的,可能是它们的‘猎犬’。”

    猎犬。这个词让石室内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安全屋……能撑多久?”罗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赫伯特再次将手虚按在控制台表面,仿佛在倾听其中能量的流淌。“单纯依靠这百分之十四点七的能源,基础维生可以维持大约三十到四十小时。但如果门外的‘东西’持续攻击,或者试图以规则层面侵蚀……时间会大幅缩短。而且,我们急需药品、食物,教授需要更专业的救治,我们的伤……”他没有说下去。

    沉默笼罩下来,只有门外那若有若无的“沙沙”声,和各自压抑的喘息与心跳。

    绝望,如同石室外的黑暗,无声地包裹上来。

    陈维靠着冰冷的床脚,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连绵不绝的疼痛。古玉在胸口沉寂,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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