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冯保。

    结果却引得两宫猜忌,要罢免高拱。

    陛下不得已,只能极尽封赏,作出补偿。

    哎,听说这弟子还跟吕调阳暗示,要再起凌烟阁,全了众臣的身后名。

    果然是言出必践。

    众人一一被皇帝聊过,寒暄了一阵。

    最后才到高拱。

    朱翊钧奇道:“定安伯又是所为何来?”

    几日不朝,本应该休息得不错,可今日入对,却肉眼可见地面容衰老了不少。

    朱翊钧暗自感慨,简直像极了他的前同事,进秦城不过一天,就已经形销骨立。

    高拱叹了口气,回道:“老臣近日实感不支,特来向陛下致仕。”

    朱翊钧起身,缓缓走到跟前。

    情真意挚道:“定安伯果真要弃我而去?”

    高拱摇摇头:“臣在庙堂之高,可以忧民,在江湖之远,亦可忧民。”

    朱翊钧力挽不能。

    便在这时,张宏绕了进来,在朱翊钧耳旁说了两句。

    朱翊钧起身道:“是母后来了,朕先去迎一下。”

    说罢,便往殿外走。

    几位辅臣哪里还能老神在在坐着,也一并跟了出来。

    见到陈太后由远走进,朱翊钧明显能看到高拱、张居正、吕调阳齐齐松了口气。

    朱翊钧摇头失笑。

    忙上前搀扶住陈太后:“母后,是定安伯以疾致仕,要与您辞别。”

    说着就点了点头,暗示延庆公主启蒙的事,他会放在心上。

    陈太后满意地嗯了一声。

    这才面朝几位辅臣,回了一礼。

    而后看向高拱:“陈先生前年刚走,不意如今高师也要致仕。”

    陈太后口中的陈先生指的是陈以勤。

    若说当初最替裕王府遮风挡雨的,首推陈、高二人。

    高拱喟然一叹:“春秋有时,老臣已经不当时了。”

    二人相顾无言。

    朱翊钧见状,招来张宏:“去,到内帑为朕取五十两例银,朕要亲自为定安伯准备盘缠。”

    张宏应声而去。

    陈太后看向皇帝:“陛下,可否让陈名言替本宫送一送定安伯?”

    高拱也是个穷鬼,别看一身尊荣,但山高水长,遇到什么匪盗,也就一刀的事。

    护送和轻驰自然有区别。

    朱翊钧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朕稍后就遣人去知会。”

    陈太后不说他也要这样做。

    高拱这一身名头要去南直隶,不知道多少人坐立难安。

    不护送,说不得路上就病故了。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见天时快午膳了,陈太后便离去了。

    朱翊钧邀众辅臣午膳,纷纷推辞。

    高拱也告辞离去,只说收拾一番便要赶赴松江府。

    朱翊钧便执意要亲自送到皇城外。

    随后,皇帝与首辅,执礼相送,一路沿着紫禁城中轴线,相送到了午门外。

    三人依依惜别。

    皇帝领着首辅登上午门城楼,远眺目送。

    朱翊钧双目盯着走远的高拱,以及他有些佝偻的背影,开口道:“元辅,考成法大概什么时候有个章程?”

    张居正也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拱离去,神色复杂道:“估摸着九月了,如今的吏部还要淘撤一些人。”

    “下个月再让申时行把架子弄出来,内阁也还要议一议详细。”

    朱翊钧点了点头。

    如今吏部的职权被一分为三。

    吏部尚书陆树声是个橡皮印章,此人邀名养望,往往一得官就称病回籍。

    之前一个吏部右侍郎的职司,一天班也没当过。

    说白了就是占坑,方便内阁直接领导,又随时能收回到自己手里。

    吏部左侍郎申时行,是新党的人,吏部此后就是他来配合张居正行考成法。

    吏部右侍郎温纯,是高仪好友,也是个忠君爱国之人。

    当然,同时也没什么本事和脾气,大概只有皇帝有意见,他才会说话的角色。

    张居正余光看了一眼皇帝:“陛下给定安伯支了什么差遣?”

    高拱走前还举荐了海瑞,他不信这是单纯恶心朝臣的。

    朱翊钧连连摇头:“没有的事,定安伯既然致仕,如何还能过度策用,朕只让他好生休养。”

    张居正撇撇嘴,一个字不信。

    只听皇帝很自然地转移话题:“户部现在还有多少银钱?”

    张居正迟疑片刻道:“不好说,得等张守直致仕,才能核算一番。”

    朱翊钧叹了口气:“给冯保家抄了吧,应该多少有点。”

    张居正面色古怪看了一眼皇帝。

    朱翊钧迎上他的目光,无奈道:“别这般看我,也是定安伯私德无亏,家中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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