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此节,他突然有些理解高拱为何说出那句,十岁天子何以治天下了。

    若高拱真想革新变法,延续国祚,这种激烈之事,自然指望不上一位生长于深宫妇人手的十岁稚童。

    更别提这位嗣君的天资禀赋,不做绊脚石都是好事了!

    天子垂拱,内阁治政或许才可能有一丝机会。

    这位新帝……

    怕是只能“大局为重”,做些牺牲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高仪起身稍晚了一些,才往外迎了去。

    ……

    高仪刚一走到殿外,便看到李贵妃仪仗远远转道离去,令他一怔。

    竟是连照面都不与诸臣打?

    心中泛起了嘀咕,看来这位嗣君是给李贵妃气得不轻。

    他见识过李贵妃被朱翊钧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心里有数,此次皇太子又蜷缩在东宫不敢受劝进,李贵妃怕是又动怒失态了。

    李贵妃或许是不好在这种时候落嗣君的面子,这才径直离去。

    就是这位嗣君,当真一言难尽,躲在东宫不出就罢了,以后可别像他那位祖父一样,二十年不履朝。

    这般腹诽着,便将目光看向那位嗣君。

    大明朝嗣君朱翊钧,身后跟着那位新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一前一后缓步走来。

    太子出阁讲学,高仪作为朱翊钧的侍班官之一,见到这位嗣君的次数自然不算少。

    在他印象中,说得好听点,这位嗣君就是赤子之心,任然天性,直言不讳的话,就是调皮浮躁,心智中等偏下。

    但,今日却令他觉得有些不同。

    不论其余,单这份仪态,竟然让他心中忍不住暗赞一声。

    只见朱翊钧穿着缞服,身形瘦小,挺直了脊背,踏步从容。神色倦怠哀戚,却又肃然端正。环顾诸臣工时含蓄谦抑,又凛然有神。与众人相互见礼,可谓一丝不苟。

    “本宫初御文华殿,万事仰赖诸位肱股之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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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上愤恨语臣曰:“我祖宗二百年天下以至今日,国有长君,社稷之福,争奈东宫小里?”连语数次,一语一顿足一握臣手。臣对曰“皇上万寿无疆,何为出此言?”上曰:“有人欺负我。”——《病榻遗言》。

    注2:东宫出阁讲学,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高仪,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张四维,司经局洗马兼翰林院修撰余有丁,右春坊右赞善兼翰林院编修陈栋,充侍班官。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马自强、陶大临,翰林院编修陈经邦、何洛文,检讨沈鲤、张秩,充讲读官。检讨沉渊、许国,充校书官,制敕房办事。大理寺左寺正马继文、徐继申,充侍书官。先是,大学士高拱等请选东宫辅导官僚,会同吏部推举。有旨宜加慎选,不必备员。于是拱等名以闻,上从之。仍谕拱、居正提调各官讲读。——《明穆宗实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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