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黄锦在外面骂的痛快,可回到精舍之后,黄锦立刻如丧考妣一般跪在嘉靖脚下痛哭。

    “主子,您不能退位啊。”

    嘉靖端坐道台,闻言抬起眼皮,神态竟然出奇的平静。

    “为什么?”

    黄锦被这句反问整懵了,什么叫为什么?

    这种事哪有为什么。

    见黄锦不知如何言语,嘉靖笑了。

    “这个皇位朕是决坐不下去了,再坐,这江山都要易主,但朕一退,他们就没有了再向朕发难的借口,对朕也是一件好事。”

    嘉靖此刻状态出奇的冷静。

    “朕这些日子好好反思了一番,算是大体明白了朕为什么会被那陆远逼到现今这个地步了。”

    黄锦沉默静听。

    “因为朕的骄傲。”

    嘉靖起身,赤足走在温暖如春的精舍内。

    “朕的骄傲来自于朕的身份,朕自诩九五至尊、天下共主,从没有将陆远当过对手,认为只要真稍稍认真就能拿捏他,因此错过了最佳的制衡他的机会。

    朕的骄傲让朕无法忍受失败,朕这段时间太多次的失去理智,因此一次次给他穷追不舍的机会,最后将朕逼到了今天不得不退位的地步。

    黄锦,你看过三国演义吗。”

    “奴婢看过。”

    “三国演义虽然非史书,但其中有一个故事朕觉得和朕此刻的处境很相像。”

    “主子说的是?”

    “陆伯言火烧连营,先主托孤白帝城!”

    嘉靖目露精光:“刘备太自大,陆逊以一次次小败滋养刘玄德狂妄之心,使得刘备轻蔑陆逊最后犯下大错,被陆逊一把火烧的大败而归,气死于白帝城。

    朕就是那刘备,被一个小小的陆逊绊倒了,但现在,攻守易型了!”

    黄锦猛然抬起头看向嘉靖,他发现在嘉靖脸上看到了久违的那种高深莫测且胜券在握的自信。

    “现在朕退了,退出一个刘禅在前面,但他陆远显然不会是诸葛亮,事实上,陆远在一次次的胜利中也变成了刘备。

    他现在自负且狂妄,他为了尽快的逼朕退位,甚至愿意和严嵩党同媾和,这会让他的江南党内部生出嫌隙之心。

    另外朕还知道,他在江南要搞什么新式教育,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什么新教育旧教育,对国家是否有利朕不清楚也不在乎,朕只知道这么做是在掘士林的根。

    他陆远如此着急的做事,一定会犯错,只要他犯错,看似庞大且坚不可摧的江南党会瞬间分崩离析。

    朕可以不做这个皇帝,但朕也绝不会拱手将这个江山让给他。”

    嘉靖袍袖一甩,杀气蓬勃。

    “如今轮到朕在暗他在明,也该轮到他焦头烂额了。”

    嘉靖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获取完全胜利,窃取天下权力果实的陆远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做事,还搞什么狗屁新式教育。

    这个陆远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权力动物,应该是冷血无情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新式教育对国家更好?

    如果陆远如此高尚的话,嘉靖只会嘲笑他。

    什么国家民族,比得上自己的权力吗?

    既然陆远着急犯错,那嘉靖自然不会客气,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陆远舒舒服服坐稳屁股下的权位。

    那就接着斗下去吧。

    这对嘉靖来说是根本不需要犹豫的一件事,如果这个皇位上坐着的不是他和他的后人,那这个国家亡了又如何!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东西了。

    政治就是这样,因为政策本身天生就存在不确定性,越想做事的人越容易犯错,越官僚的人越如鱼得水。

    以前的陆远是官僚,他斗赢了嘉靖,而现在嘉靖决心学习陆远了,自己不再是皇帝,也无需继续高高在上,他可以放下架子去学习如何同陆远一样做一个官僚。

    只有官僚才能对付官僚,皇帝无法是官僚的对手,历史已经证明太多次。

    最后,嘉靖面南站定,幽幽说道。

    “再如何坚不可摧的关塞,若是内鬼破坏,也会脆弱如纸。”

    南京,文渊阁。

    郑大同兴冲冲走进来,刚一踏入就开口。

    “太师、太师,北京的徐阁老和张文宪回信了,还有一道皇帝亲自写的圣旨。”

    陆远放下奏本,抬起眉头紧皱的脸:“郑部堂来了,先坐,缓口气慢慢说。”

    郑大同落座,激动的上身前倾:“皇上已经回复了宗亲们上的劝位疏,同意退位!”

    陆远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那么轻易。”

    “是的,皇上直接下的圣旨,六月份举办禅让大典,将皇位传给太子朱载坖,自此退位深宫再不理政,同时命珉王担任禅让典礼主礼官,徐阁老、罗阁老二人担任副使。”

    陆远拿过张四维转送来的徐阶等人书信和通政使司正式行文,确如郑大同所说,一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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