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福将军看看这些山上下来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真是傻得可爱。

    也不怪山里人傻,实在是黄巢之后,唐朝彻底塌了脊梁。京西北各藩镇先是自己杀来杀去,后来又被朱三哥捶了一遍又一遍。而朱三哥的重心从来就不在关中,就搞得京西北越来越空虚。

    认真想想,除了辽贼两次来犯,他仁福将军几时见过大唐的经制之军?

    大唐,或许曾经辉煌,或许曾经武勇,但是,时间是把杀猪刀。

    二十年,已经足够成长新一代,足够一代新人换旧人。

    哪怕是从巢乱结束开始算,迄今也有三十年矣。至少一代半人的遗忘,足够党项羌们忘记唐军的刀锋了。

    拓跋家,其实是为数不多比较有自知之明的党项豪族。可是平心而论,若非自己被人家摁在地上很捶,仁福将军也未必有这个自知之明。

    而眼前的问题是,面对野利等酋豪,仁福将军实在说不出认怂的话来呀。

    陇西郡王不要脸的呀。

    “哼!”仁福将军将案猛砸,道,“贼子欺人太甚,便允了他。”

    ……

    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上谁怕谁!

    等了这久,夏州大战总算要开场了。

    可是只略略看了一眼,郑大帅连跟这些杂胡动手的兴趣都欠奉。

    尽管胡儿都不行,但这里也是要分个等级的。

    比如,有不行,有特别不行。

    比如,山北的秃头蛮,确实实力也不行,可是人家多少还有个阵型,而且马多,真让秃头蛮撒开了打,玩起捉迷藏,也是很麻烦的。往前数一数,栽在秃头蛮手里的唐军也不是一个两个。

    毕竟,那也是号称两蕃之一的老刺头。

    所以,秃头蛮,契丹,这就叫做不行。

    眼前这算啥?

    一帮连马都没有几匹的杂胡,想玩捉迷藏都不成。

    乌泱泱挤一堆,那都是啥?

    中间有那么一小撮嘛还像个人样,好歹有些甲,也算有个站相。

    但是往旁边看看,那都是什么玩意?一个个栽栽歪歪、破衣烂衫,手里都是什么?那是木棍子么还是粪叉子?是,郑大帅手下也有用大木棓的不假,但那也是敲马头砸马腿的专业设备好吧。

    这是来打仗还是来械斗?卢龙的械斗都比这个有牌面吧。

    目测可能有二万多?反正黑压压一大片,郑大帅也说不清楚。

    可是收拾这些乌合之众,哪里用五千人呢?老屠子盘算,放出义从军就围着射箭,估计就能射崩喽。

    也可以把突骑两翼拉开,转到侧面往里切,唰唰两刀就差不多了。

    又或者,直接把甲士压上去,就大刀片子、大枪招呼,还不跟砍瓜切菜一般。

    什么姿势都能有嘛。

    这就是属于特别不行。

    等等。

    对面那是在干啥?

    几个披红挂彩的神棍,那是在跳大神么?

    郑大帅在脑海里设想着如何破敌,仿佛耳边飘来天外之音,是谁给了这帮杂碎浪战的勇气!梁静茹么?

    今天的主帅是李承嗣,老屠子作为副帅,陪在中军将台上。

    总共就五千人,也没啥好摆的。

    右军是毅勇军的五百骑,其中有二百具装甲骑。这次总共就来了二千毅勇军,结果这二千人都用不了。忠武都抽了点人,老马匪也出了点人,总共凑出这五百骑,否则,他常捷军一个人都轮不到不上场,太不合适。

    左军是一千义从军,耶律滑哥领头。这就是今天最大的一股骑兵了。

    郑守义认真想了想,上一次如此寒酸地打仗,是什么时候?

    实在想不起来。

    中军是怀远军,前后左右分作四个部分。

    居前是共两排一千八百步军,作三十六个大队,前一排二十一队,后一排十五队。此皆为重甲步人,持步槊,部分兼持弩或长弓。

    此为一阵。

    在一阵的两侧各有十个大队骑兵,共计二十队,一千骑。其中每侧前四队为具装甲骑的战骑,之后是四队马不披甲的陷骑,最后为两队轻甲游骑。

    此为左右二阵。

    又在其后,是李承嗣的五百卫队。

    此为后阵。

    是的,全军四千八百人,比战书还少了二百。

    当然,这点误差就没必要通知对面知晓了。

    至于对面的党项人……

    就实在没什么好描述的,也实在无法描述。

    总而言之,就是乌泱泱的乌合之众。

    对,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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