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北征,天子是打算东路牵制卢龙军,西路猛插李老三的后院。

    即便不能拿下幽州,也务必要将瀛、莫彻底打烂。

    可是,天子又非要他拿下枣强,啧啧。

    其实也不是拿不下来,城里冒天也就一两三千兵。问题是硬打损失必大,杨某人攒点家底不容易,天子年纪大了,鬼晓得哪天两腿一蹬,大梁就要变天。

    值此紧要关头,杨大帅是一点风险都不想冒。

    保存实力,在即将到来的变局中猛捞好处,才是杨大帅的头等大事。

    看看那些被杀的同僚前辈,杨大帅无心步其后尘。

    至于捞什么好处呢?杨师厚已经想好了,就要魏博这块地儿。

    有人。

    有钱。

    有粮。

    他就不明白,这么个风水宝地,罗家怎么就那么怂呢?

    反正,在杨师厚看来,魏博到了自己手里一定能够发扬光大。

    当初田承嗣干过的事,杨大帅打算抄一遍作业,而且自信能比老田干得更好。

    当然,杨大帅也明白,三哥但有一口气,魏博就落不到他手里。

    天子要削藩,这不是秘密,而且已经干了很多年了。尽管明面上谁也不说,做得也尽量隐蔽,但是乱世的老武夫又怎能看不明白呢?

    天子今天让他杨某人做襄州节度使,明天又改作山南东道节度使,再改陕州节度使,跑来跑去,不就是不想让他在一地住久了么。

    如今他除了是行营主帅,还挂这个滑州节度使不假,但滑州是什么地方?

    那是三哥的后院,这个节度使根本就是个虚衔。

    所以,想谋得这块基业,必须熬到三哥升天才有可能。

    这方面杨师厚不很担心。

    如今天子身体不大爽利,心智也常常抽风,升天是早晚的事。

    问题的关键是天子死前他老杨万万不能离开魏博太远,并且手里得有实力。

    这次天子许他打下幽州就封他做幽州节度使?嘿嘿,也就是哄哄傻小子吧。之前哪次打仗不是许了这个那个。打襄樊时允了他做节度使,对,打下襄州也让他杨师厚做了节度使不假,但是呢,过没多久就给你调走了。

    那有个屁用。

    之前柏乡一战,本该他杨师厚出场表演,都已经任命他为行营都统了,后来临时又改了王景仁上,让他从河北挪屁股去打河东。

    什么意思?

    真以为杨某人看不明白?

    败得冤不冤?一点都不冤。

    如果是他杨某人为帅,有那几万雄兵,还有李可汗什么事儿?早就超度了他上西天。用得着王景仁那么费劲么。韩勍,李思安,阎宝,有一个算一个,在杨某人面前,谁敢闹事?

    对,李思安好像最近情况不大好。跟着天子在行营,似乎日子不大好过。

    拉回来,说卢龙是好打的么?

    如果手里还有那数万精兵,一切好说。

    可是现在就手里这点人马,搞什么?

    他了解过义定的那个李承嗣,李大亲兵出身,深得真传,打仗那叫一个急急如火、不动如山。义武的两支强军,一是这厮亲手带出来的,一是郑守义的旧部扩编。在柏乡,就是这支队伍死死顶住了韩勍的猛攻。

    否则,成德这帮蠢货早被韩勍打趴下了。

    有这么个拦路虎在前头,直趋幽州谈何容易?

    就算拼下来,作为前军,他老杨还能剩下几个人?

    届时天子翻脸不认账,我杨某人还能说个不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回杨师厚压根就没想要迅速北上。

    哪怕当初偷城得手,在进入瀛、莫前也会找理由停下。

    可巧枣强城表现得挺顽强,那就一起打着玩呗。

    前面装模作样冲了两阵,最近杨将军改了玩法,摆开了几排石炮,昼夜不停地猛砸。当然,这个准头是很感人,各色石弹效果也很一般。

    急什么呢。

    “报!”

    信使飞奔而来,看这慌慌张张的模样杨师厚就很不喜,淡淡道:“何事?”

    那信使捧过一卷军报,恭敬答曰:“镇定东南行营都招讨应接大使贺帅来信,二月初八,清池城破,刘守光率溃兵已逃至东光暂避。”

    “什么?”

    ……

    清池城下的战斗打完已经两天,郑守义还没能从惊骇中出来。

    岂止是他,凡是经历了这场攻城战的,从将军到士卒,哪个不受触动,谁人不是从灵魂到肉体都得到了洗涤。

    狂轰乱炸之下,惊散了刘守光的精骑,吓傻了城头的守军,也给卢龙的每一个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此生估计都难以忘怀。

    早有准备的赵家班果断反水,开了城门迎王师。

    李老三手下那些剃秃了瓢的杀才们一战成名,由此得个“秃头军”的诨号。

    “二郎,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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