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守义跑,他不是觉着刘守光说得全无道理,而是太有道理了。

    哪怕要冒着身死族灭的下场,依然很是动心啊。

    若是早个十年二十年,郑二估计当场就能应了。

    实在是如今年岁大了,郑大帅着实有点不想太折腾。

    哪怕拿不下整个河东,搞定卢龙的机会还是有的。李老三的行踪他有数,半路打个突击,拼上一点死伤,说不定就成了。届时郑某人先走一步进卢龙,小刘继续守着他的义昌,秦光弼自在河东好了,兄弟们势均力敌,谁都别想欺负谁。

    至于说事成之后元气大伤?又或者狗咬狗让朱三捡便宜?这种可能性有,甚至很大,但是,并不耽误郑二畅想一下。

    什么?没做好思想准备?

    等拿下了卢龙,这思想准备不就做好了么?

    再说,河东那边刚刚换防,一个个都没屁股坐稳,老子一路杀下去,万一连河东也拿下了呢?

    万一呢?

    所以,郑将军简直就是落荒而逃,生怕慢了几步就被刘二蛊惑。

    而且,尽管有冲动,但仍有一点理智在提醒郑守义,跟小刘闹风险太大!不跟着强者打弱者,却要伙着弱者挑战强者?又没有仇没有怨的,疯了么?

    不要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却要追求虚无缥缈的妄想?

    傻了么?

    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啊!

    ……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卢龙与义昌都像是幽州人的一场内乱。

    因为是内乱,所以,两边将士就都少了点拼命的劲头。

    总体占优的卢龙一边,自打屯兵乾宁军就只是每日放出斥候游骑侦察战场,李三没有新的军令过来,郑大帅就绝不主动挑事。

    而且他也不想再跟刘二见面了。

    这王八蛋太能蛊惑人,郑守义怕一个不留神着了道。

    人性,其实是经不住考验的。

    实力弱些的“燕王”刘守光领着一万精骑在周边晃荡,小心提防不被卢龙军打闷棍,绝不愿过分挑动对面,只是玩命催促梁军过来支援。

    一时间,沧州派往洛阳的信使恨不能一天发出十个八个。

    但是,找卢龙兵玩命刘守光就千万不肯。

    于是,明明是要打生打死,河北战场却显出一片岁月静好来。

    义昌的农夫该下地下地,该干活干活。有为明年的春播做准备的,也有种了豆子要忙活的。你们打你们的,我们干活不耽误。

    就是两边的斥候游骑见了面,也是隔着箭程瞎转悠。彼此客客气气互相打个招呼,挨到天晚,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直冷箭都不带放的。

    李老三和刘老二掰腕子,下面的兄弟们真没必要太当真。

    从卢龙出兵以来,除了行军途中自我踩踏或者落水死伤了几个人,两军的战损竟是一个也无,真是和谐无比。

    直到十二月,河北战场上才终于流了第一滴血。

    不过贡献人头的既非卢龙也非义昌,而是远在千百里之外的王镕大教主。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要说如今呢,这成德与卢龙正是好得蜜里调油,亲如一家。发兵之初李枢密就给王大帅去信,一则通报卢龙讨伐义昌的意图,避免大军调动引起友邦惊诧。一是提醒梁军可能会干涉河北事务,要大教主提高警惕,以免为梁军所乘。

    对于朱三哥有仇必报、心黑手狠的性子,王大教主知之甚深。

    其实都不用李老三提醒,梁军的异动,大教主一直就没眨眼。

    之前是怕刺激了梁军招祸,大教主一直悄悄戒备,但压着将领们不许乱动。如今卢龙要抻头,赵王王大帅感觉可以表示一下了。

    于是就让新宠王德明领军备边。

    按照赵王的意思,这就是表个姿态。给李枢密这边的说法是我已经动了,算是给队友个交代。给梁朝的意思,那你看我已有准备,你就别来了吧。

    然而,或许是下面的杀才们上回抢魏博抢得上瘾,也可能是眼看卢龙都踹到了沧州梁军还按兵不动,认为对面比较虚弱。

    总之,王德明将军脑筋一抽,就领着队伍就进了贝州。

    结果么,很不好。

    赵兵刚进门,就被杨师厚杨大帅阴了一把,损兵七八千众。

    梁军一战缴获战马二千余匹,俘获都将以下四十余人,军器甲械未知其数。

    又丢人了。

    你品,你细品。

    所以说,什么叫做朽木之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

    因幽州换防耽误了大量时间,李老三直到十二月末才抵达乾宁军。

    至此,数支卢龙大军终于全部到达,并且比计划略有超出。

    主要差别在于,最初的安排中并无新任辽王李洵与豹骑军的戏份,但是李老三最后改了主意,将他们也捎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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