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辽王下令渡河。

    联军渡过永济渠,于贵乡城下列阵。

    魏兵就在城头看着,绝不出门。

    杜廷隐着实是个人才,将在夏州那套成功经验拿出,拉着梁朝的大旗作虎皮,这可都是中官们血里火里总结的经验教训呐,代代传承至今,果然帮着罗周翰稳定了城中局面。

    为了支持杜公公的工作,天子派遣熟悉魏博的李振为天雄军节度副使,还从洛阳带了一千梁兵进城。

    有了这一千梁兵镇着,原本蠢蠢欲动的魏博武夫们顿时乖觉不少。

    罗周翰嘛,大伙只当他是个屁,就想给他放了。

    但是李振?梁军?嗯,惹不起呀。

    在城下半日,贵乡毕竟是能与幽州比肩的天下雄城,守军也算勤谨,辽王亲自观察过后也就息了攻城的念头。

    留下部分队伍盯着贵乡,辽王主力向南直奔黄河。

    面对来势汹汹的辽军,顿丘刺史张可臻弃城而走,联军兵不血刃得顿丘。

    又拔临河、黎阳。

    之后大军在黎阳驻扎,精骑进入卫州。

    掠新乡、共城。

    黎阳,西南距离洛阳约六百里,距离杨师厚屯兵的河阳仅仅五百里不到。

    这真是一只脚踩在朱三哥的脸上。

    好死不死,就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蔡州右厢指挥使刘行琮造反了。

    这是柏乡战败后梁朝造反的第一人,又是蔡州这么个英雄辈出的风水宝地。

    真是福不双将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很让梁帝挠头。

    往近了说,什么秦宗权、孙儒这些家喻户晓的吃人魔王,都是蔡州土产。

    往远了说,蔡州是淮西节度使的核心资产,而鼎鼎大名淮西节度使,从德宗朝就是专业刺头,并且这位选手比河朔三镇更无底线。

    河朔三镇也就是图个实惠、搞个自治,不但尊奉李唐天子为正朔,该上贡也是常年转输不断。

    淮西节度使李希烈是直接称帝,建国号楚,直接一拳捣在了李唐天子的脸上。前前后后闹了大概四十年,李家皇帝都换了几茬。直到元和年间,才由裴度、李愬平定淮西,生擒末代淮西节度使吴元济,次年唐宪宗下诏废除了淮西节度使。

    雪夜下蔡州,说得就是李愬的丰功伟绩。

    这么个前科少年反了,梁帝的心情可想而知。

    好在老天爷也不算完全眼瞎,没两天又得报叛将刘行琮被忠君爱国的顺化指挥使王存俨诛杀。于是,梁朝还没作出反应,叛乱就已经自我平定了。

    这时候朱三哥也顾不上调查详细,既然蔡州叛乱平定了,大梁天子就先放下这事御驾亲征。

    二月十五日。

    梁帝自领数万大军开到黄河南岸的滑州,屯兵白马渡,与联军隔河对峙。

    自起兵以来,李大郎常年在北国厮混,这还是首次兵临大河。

    看滔滔黄河水,听声浪震天,辽王莫名地想起了曹孟德的《观沧海》。虽然一个山海,一个是大河,似乎有所不同,其实不然。

    昔年曹公征乌桓凯旋,此时辽王则是柏乡大胜。

    朱老三总是自比当世曹公,这一刻,辽王觉着,他李某人也是可以的。

    不管辽王在侧感慨,郑守义撩起袍子,面朝滚滚黄河撒了泡尿,感觉腹下再使把力,就能滋到南岸朱老三的床头上。老郑乐乐呵呵说道:“哥啊。杨师厚便在河阳,朱三又跑过来,下面我军怎样行止?”

    自从发现辽王身体渐愈,老黑心里那点反复纠结的野望就彻底不见了踪影,反倒十分心虚,一路鞍前马后十分殷勤。

    自二月八日屯兵黎阳以来,每日辽王都会跑来黄河岸边转转,郑二次次都要亲自扈从。只有时时刻刻陪伴在李哥身侧,并且时不常说两句话,表表忠心,才能让二爷极不平静的内心平静一点。

    辽王愣怔地望着黄河水发呆,也不知听到没有。

    郑守义问完半晌不得回应,陪在身后心情忐忑。

    仗着身高,郑二偷偷顺着辽王的视线去看,却只见滚滚河水东流淌,河面上巨大的冰凌顺水而走,再无他物。

    此时的黄河虽已浑浊,却远非后世的泥汤子。

    不过,落在郑老二的眼里,这烟浪浩荡的黄河水除了宽广,实在也没甚好看,实在搞不清大李子每天究竟是看什么来。

    正自揣摩带头大哥的想法,忽闻辽王道:“二郎,若由大郎接位,你看呢?”

    冷不丁听说,郑守义神情一滞,半个字都没来及出口,便见辽王已回身看他。黑爷立刻又觉灵魂被审问得明明白白,一股异样从脚底板攀到头顶,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

    看这黑厮泥雕木塑一般发呆,辽王的目光就从他脸上移走。

    与他擦肩而过时,辽王伸手在郑二的肩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好像全不在意他的回答。

    直到辽王已走了两步,郑大帅才似从定身法里解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刀尖上的大唐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老蜻蜓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老蜻蜓并收藏刀尖上的大唐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