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全忠上来给二爷牵了马,王有良陪笑道:“怎么不惯。东城驻军原有七千,今我军仅千人,区区四百骑,马厩都住不满。

    牧监又在城内,东家亦知李司马道道最多,与其住在一处,好处不少。”

    郑守义道:“唉,你等没有跟那厮哭穷么?”

    “不用哭,牧监就有许多油水。除了养马,牧监还养了许多禽畜,嘿嘿,人家财大气粗,也不在乎我军蹭他好处。”

    郑守义听了满意。“嗯,这还要得。

    东城这块宝地让他白占了怎成?你给爷爷盯好喽,有好马千万留住。”

    让大军抓紧入城,郑大帅就跟几个老伙计慢慢往城下走。

    二爷眼尖,发现有个汉子怕不有五十开外,也牵马跟着不远缓行。

    是个生面孔,稍长的国字脸,郑大帅便问:“此乃何人?”

    “哦,正要予东家引荐。此乃李公山甫,嘿嘿,在我幕府里做个掌书记。”王友良将军说着有些羞涩,呵呵,也有幕府了。

    “哦。”自家伙计事业有成,郑大帅也为他高兴。

    这老汉向郑守义鞠躬行礼,不卑不亢,郑爷瞧了,倒是从他身上看到一点李三郎的影子。揉揉眼睛没看错。

    便听王有良继续介绍,道:“李书记原在魏博幕府做从事。如今魏博乱套,便辗转来此,经十三郎引荐过来。”

    郑守义奇道:“魏博?”这可够远的。“你几时在魏博?”

    李山甫道:“乐彦祯时,职部便在魏博。”

    “那早了。俺去过魏博,倒是没见过你。”

    “郑公说乾宁三年么?”

    “对,对对,是乾宁三年。”

    郑守义回忆了一番,道:“那一岁,李三邀我去魏博买卖盐货。彼时苦啊,偏居山北,要啥没啥。好悬没让罗绍威那厮献了人头,哼。”想起这王八蛋,郑守义气就不打一处来,嗤笑道,“这蠢猪,引梁兵杀自家兄弟,自废武功。

    嘿嘿,就他那衰样也想做大帅。

    他也配。

    唉,这厮在干甚,还没给气死?”

    对于未能成功干预魏博换帅,郑老板其实是有些执念的。

    李山甫叹道:“罗帅去了。”

    “去了,死啦?”

    李山甫道:“天佑三年以来,罗帅便一直郁郁寡欢,身子日渐不善。

    至去岁已入膏肓,挨到年初去了。”

    人死为大,还要留点口德。

    郑守义便道:“代北苦寒,李公怎么来此?”

    李公甫道:“不瞒郑帅,罗公离世,我也只好另谋出路。

    嗯,我向来好诗,欲往边塞一行久矣。奈何为俗世纠缠,蹉跎半生未能如愿。

    恰闻辽王这边钱粮丰厚,又有史将军在此,这便来了。”

    “哈哈。这边钱粮是给得丰足。”对这个有话直说的文士,郑爷很有好感,“哦?你也好诗。”

    王有良插口道:“张公可是大诗人哩。

    唉,张公,恰逢郑帅凯旋,何妨作诗一首以贺之?”

    郑大帅交往的尽是粗人,诗人这还是头一遭见着活的。李三郎那不算,都是唱别人的。把双黑手猛搓,欢喜道:“善哉善哉!张公,速速做来。”

    李山甫闻言,既觉被搔到痒处,又觉有些紧张。

    他在魏博多年作诗不少,但是魏博死气沉沉,环境如此,诗作也都比较丧气。

    此来朔州,李山甫感受到边塞的雄浑,灵感是在积聚,确实也在酝酿作品,但又总觉着差了一点。脑筋转转,瞥见郑二身后马上架着一杆大枪,然后这郑大帅又生得黑,便道:“

    世人多恃武,何者是真雄。

    若欲扫胡尘,须凭黑槊公。

    指星忧国计,望气识天风。

    明日凌云上,期君第一功。”

    “若欲扫胡尘,须凭黑槊公。

    好,好诗!”郑大帅听了十分欢喜。这黑槊公,不就是夸爷爷我么。

    妙,妙啊。

    王有良看自家掌书记露脸,很觉面上有光,也拍手道:“好诗。”

    只有李山甫心中惭愧。他实在没有曹植七步成诗的文采,片刻哪来佳作?干脆在旧作上改改就用。原作是送军入关讨黄巢时所为,那位刘将军也是个黑脸汉子,正好契合。

    天色已晚,众人复又上马。

    郑大帅鞭稍脆响,忽朗声唱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哈哈,爷爷回来啦。”

    众汉子附和着郑大帅高叫:“爷爷回来啦!”

    目睹郑大帅等众骑士昂扬慷慨远去,李山甫忽觉心中一动。

    贞观、开元时的将军,怕就是这等样的吧。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李山甫不自觉吟出这句,一夹马腹,追随武夫们而去,在草原上留下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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