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还要问明白,可别一世英名毁在这上头。

    杨师厚道:“请圣人示下方略。”

    “朕哪有方略。

    战场瞬息万变,若我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不成神仙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放手干,朕予你全权。”梁帝稍觉气息不畅,缓了片刻,道,“我欲以晋绛、泽潞为南路,以河北为北路。

    南路牵制,北路主打。

    你这里有二万,李思安一万多人,我再将龙骧、神捷二军给你。若不够,朕再给你加。

    天雄军、成德军也要出人出粮。

    钱粮不必操心,你该怎么打怎么打。

    当缓则缓,当急则急。三个月胜了朕高兴,你打三年胜了,朕也高兴。

    南路这边,朕亲征。

    辽贼精兵不过四五万众,我在这边拖住一些,你在北路就更好打。

    怎样?”

    关于这个北面行营,杨师厚早有耳闻,但是究竟是个什么规模,一直是众说纷纭,不一而足。此时听说,心中一凛。

    龙骧、神捷这可是侍卫亲军,是天子私兵,而且,龙骧军是一万骑军,神捷军是步骑混编,这都拿出来,圣人这是要下血本啊。

    而且上来就说粮食管够,给全权。

    不得不说,在圣人手下为将,还是很舒爽的。

    可是想想辽贼这块硬骨头,杨师厚的理智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浪,要稳住。道:“臣以为可。只是臣才从夏州回来,所部颇为疲累,需稍加休整。

    额,不知圣人欲何时发兵?”

    梁帝道:“给你一个月休整足够么?或者两个月?”

    杨师厚道:“两月足矣。”

    对于杨师厚这个回答,梁帝非常满意。他当然希望一个月内就能动手,但是他这个身体还没有大好,再说,他也知道,一个月太短。

    梁帝道:“好。你且让将士休整。李思安现在河中,我让他回来听你调遣。

    潞州韩进通那里还有一二万人。

    用这些兵,你可先在泽潞试探一下看看。”

    韩进通,就是李嗣昭,投了梁朝就恢复本姓了。

    梁帝捶捶腿,不无感慨地叹道:“朕还得养养。老啦,身子大不如前喽。”

    杨师厚忙道:“圣人春秋鼎盛,何出此言。”说着拜服于地,“圣人京城安坐,且看臣等破贼。”

    甜言谁不爱听,蜜语人人欢喜,可是身体好歹又岂能瞒得了自己。

    他朱三向来身体强健,追随黄王转战南北,从马前卒一路拼杀,哪怕爬冰卧雪,饥餐渴饮,也极少生病甚至很少受伤。只是最近几年明显感到大不如前,时有小恙。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挥手让爱将退下,一阵倦意袭来,梁帝将脑袋歪在靠背就轻轻睡去。

    在梦里有许多人,有娘娘,有故皇后张氏,有朱友裕,有朱友宁、朱友伦,还有他的二哥。

    “二哥……

    随侍的小中官正在给圣人披上毯子,忽见圣人梦中垂泪,喃喃低语,心里慌得一批,生怕天子跳起来一刀斩了他……哦,这回儿还没有三国演义,没有曹孟德梦中杀人的桥段,总之,我一个小龙套不应该这样加戏。

    小中官蹑手蹑脚放好毯子,退在一边侍立,双眼死盯着眼前的地砖开始研究。

    ……

    从夏州绕道中城回朔州,一千大几百里地,一日四五十里得走一个多月。

    渡过黄河,沿河北岸东行。

    九月,天已转寒,但尚未冷透。

    草场青黄相间,朝有霞,日有光,五色缤纷,景色宜人。

    尤其这两年沿途杀人太多,至少今年是没有部落敢来放牧,大片草场彻底成了野生畜生的天堂。黄羊、野驴满地跑,野鸡、野鸭满天飞,还有那不知死的野橐驼,就站在天际线,愣愣地关注郑爷的大军往哪去。

    然后,这畜生就成了屠子爷锅里的肉。

    清炖橐驼掌。

    嗯,挺他妈上头的。

    九月中旬快到东城,就看到大片马群在草地上游荡,牧人在一处草坡或坐或卧发呆。几条杂毛狗看见大军靠近,老远就扯起嗓子狂吠。几个斥候童心泛起,挥着鞭子就冲过去,撵得狗哥四下乱窜躲避,不住口地哀鸣。

    翻过一个土垄,东受城便出现在远处天边。

    正是晚霞艳艳,衬得那城格外清晰。

    大唐的战旗在猎猎飘扬,那城,突兀地立在黄河岸边,就似一个卫士,在守护着身后的沃土。

    霞光下,百余骑驰近,正是王有良、郑全忠联袂而来。

    “恭迎大帅凯旋。”隔着五六丈,哥俩几乎同时滚鞍下马,躬身行礼。

    郑守义大笑着落马,将二人扶起,道:“凯旋个屁,打个旗鼓相当。羊也没有几只,买卖赔了。奶奶地。”看这哥俩红运当头,两颊的红儿团是非醒目,“怎样,这城还住得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刀尖上的大唐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老蜻蜓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老蜻蜓并收藏刀尖上的大唐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