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仓促之间,他实在无法做得太多。

    整顿军纪,哪有那么容易呦。

    晋阳人心不稳,正是他不敢放着义武不管,直接北上怼李可汗的主要原因。

    先击义武一路,是李存勖的定计。

    他再次集中了八千精骑,人数似乎少点,因有地形加持,只要那黑厮来,晋王自信定叫他终身难忘。

    网已经张好,只等猎物上钩,而这个等待,往往是最易患得患失,令人煎熬。

    李存勖起身,在帐中来回踱步,心中揣摩。末了,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兄。东边有消息么?”

    此次李存璋被留在晋阳练兵、整顿,晋王领着李嗣源、李嗣昭、李嗣恩以及周德威等出征,其中,李存勖觉着李嗣源这位哥哥最为把稳。

    陪立在侧的李嗣源道:“尚无。”

    李存勖闻言,目光与李嗣源对视片刻,长舒一口气,掀帘去了。

    ……

    镇州。

    王教主是睡到午后才醒,昨夜有些操劳,哎呀,抬开眼皮,就觉着天旋地转。

    边上的石希蒙早就醒了,只是他胳膊被王教主枕着,也不敢动。看主公打晃,石希蒙自己的衣服都顾不上穿,一骨碌从爬起,用那还好的胳膊将主子扶稳。同在榻上的两个女子这才反应过来,与边上侍立的侍女一起动手,将大帅接住。

    好半晌,王镕才感觉眼前不再乱晃。

    夏日炎炎无甚胃口,简单吃碗燕窝粥,王教主倒头一躺,就在坐榻上缓气。

    中官石希蒙此时已穿戴整齐,出去打了一转。回来道:“主公。”

    “哎?”大教主昏昏沉沉只想好眠,面露不快。

    石中官忙改了口唤一声:“哥哥。”看王教主依旧眉头紧锁,这厮面目微红,羞了脸,嘤嘤唤一声:“爸爸。”

    嗯?

    每次看这厮如此表情,王教主都觉无比畅快,说不尽的快乐。顿觉小腹下有些躁动,招招手便让这厮服侍。王教主微眯着双眼,看这中官儿红着脸忙活,结果折腾半晌没甚反应。

    颇觉气馁。

    王教主胡乱挥挥手,道:“罢了罢了。”

    石中官忙起来抹把小嘴,伺候主子整理仪容,道:“义武使者到了。”

    “嗯?”王大帅还在暗恼自己这身子不如从前雄壮,闻言抬头,疑惑道:“义武有使者来,何事?”

    石中官道:“方才入城,正在馆舍。”

    这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呀。

    玩归玩,闹归闹,咱王大帅履职还是认真负责地,挠挠头道:“去,将李公、梁公几个唤来,一起见见。嗯,让周书记、德明也来。”

    这两年天下局面变换万端,风起云涌,梁朝新立,但卢龙、河东都不承认,仍奉李唐正朔,成德夹在中间其实难过。

    王大帅没有雄心壮志,只想关门过日子。他一边受了梁朝封爵,做个赵王,改用了开平年号,另一边也努力与河东、卢龙相睦。比如,逢年过节,该往来往来,生意嘛,也是该做照做。

    不过呢,如今几边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也说不准哪个发疯来掏他一把。

    怀着心事,赵王殿下王大帅等到了一干心腹重臣。

    使者张继恩二十出头,是义武监军张居翰的干儿子,早上才入城。

    但见这青年中官脚踩乌皮靴,身着青袍,头顶圆筒高帽,步履轩昂地来在堂间,向王镕礼毕,道:“奴奉郑节度差遣,携书拜见王节帅。”说着将一黄麻纸卷双手捧起。

    石中官下来取了书,交在王镕手中。

    趁王大帅看书的当,张继恩挺直了腰杆,跪坐于垫上。

    李弘规、梁公儒两个老汉互望一眼,都在心中啧啧称奇。

    你道他两个惊奇什么?却是这张中官虽是个中官,生得六尺有余高低,方正国字脸,健硕一好汉,除了唇边无毛,这他妈就是个堂堂伟丈夫啊。这是中官?分明是个将军。

    两个老汉都在心中慨叹,你看人家的中官,行得端,坐得正,哪像咱成德的中官猥琐,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玩意。

    这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这边王教主已经看罢了书信,将那书递给李弘规等传阅。

    王镕谓使者曰:“郑帅……借道是怎么?”

    张继恩淡淡道:“郑节帅去祭奠晋王。”

    李弘规也迅速看了信,说义武兵五千要借道成德,经井陉去给晋王奔丧。

    郑守义拜过李克用做干爹,这事天下皆知。李可汗也给独眼龙叫爹的。可是你说这黑厮带五千兵去晋阳奔丧,这就有点扯了。

    都是千年的老鬼,谁给谁讲故事?

    也顾不上欣赏义武中官的姿容壮伟了,李弘规道:“郑帅现在何处?”

    张继恩道:“郑帅或已至石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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