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此位……罢,罢,事已至此,唯有死战了。

    等待。

    ……

    夹寨。

    “哥俩好啊!”

    “六六顺呐。”

    错了,看官领会精神吧。

    康怀贞、符道昭各抱着一囊柳烧,就着酱肉边吃边喝,与亲兵军将们同乐。

    “据说城里彻底断粮了。”康怀贞摸摸鼻子,道,“总算要熬到头喽。待拿下上党,你我再接再厉取了晋阳,呵呵。”

    符道昭从潞州跑回去后,圣人并没有拿他怎样。胜败乃兵家常识嘛。不多久,圣人又让他来了潞州前线,到如今快有一年。

    “嘿。”以袖口将嘴角的酒渍一擦,符将军笑得有些邪恶,道,“前几日我见李嗣昭这厮在城头摆宴,嘿,似乎有酒有肉。老子怕他酒肉不够,便往城头射了几轮箭。嘿嘿,这厮倒是会装,还在那里吃。

    哼,酒?水吧。

    那肉,嘿嘿,怕不是人肉。”

    如今这个技术条件,攻城实在是个苦差。如果守军不肯开城投降,想要破城路数不多。要么蚁附攻城,要么耗得城中粮尽。引水淹城?想多了。筑城时都有考量,防的就是这一手,若非因缘际会,根本没戏。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是胡说。

    这蚁附攻城是拿自己人的命填,围而不攻耗得城中粮尽,那就是拿城里的人不当人了。

    围城年余,城里连兵带民十万人有没有?得多少粮食养着?终于到了吃人这个环节,离城破也就不久喽。

    康怀贞正咽一口酱肉,突然觉着别扭,呸呸两口吐了。听到“人肉”两个字,心中就跳出冒出“盐尸”这个词来,老康顿时觉着腹中有些翻江倒海。瞥一眼边上符道昭还抓着酱肉猛嚼,心说这厮心是真大。

    感觉被坏了兴致的康将军挥挥手,想让人现杀头羊过来下锅,又觉鲜肉也没胃口,啃下两口饼子凑数。忍不住感慨道:“这就快了。”

    符道昭是将一个“虎”字奉如圭臬,看康大帅不吃,干脆将老康的盘子端了,三五口全部下肚,又将一口酒润喉。

    这柳烧真是够味。

    酒足饭饱,符将军半躺在坐榻上,以小指甲剔着牙道:“康帅,何时回镇呐?”

    他是随口一问,却偏巧戳了康将军的心窝子。

    康怀贞的正官是陕州保义军节度使,从关中出来,他裹了不少兵,原想着在潞州熔炼一番增强实力。他这几万兵,有近半是新丁,老兵里还有许多俘虏兵,真正贴心能战的也就一二三万?且达不到老汴兵的水平,有那水平的可能也就三五千。废话,有六七万老汴兵,他还用围城一年么,早把李嗣昭脑袋砍了。

    节度使是节度使,可惜陕州这地方不好,就在后世三门峡一带。此地守着关中东大门且十分逼旮,说难听点就给洛阳、汴梁挡刀的。治理吧,没甚发挥的空间。就算治好了,哪日天子说让移镇,能不走么?都是白干。

    所以康大帅根本不想回去。

    金角银边草肚皮,其实老康的想法是要么去关中谋个地盘,要么去东面发展,比如打淮南?那边闹内乱正好下手。据他所知,天子回汴梁多半也为这事,反问道:“符帅呢?有甚打算。”

    符道昭仿佛喝大了酒,也没注意康怀贞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答曰:“俺有得挑么,圣人说往哪里,俺就往哪里。”其实心里在想,拿下河东,这是泼天的富贵,能否在河东分个地盘呢?

    河东节度使不可能,估计天子得把河东拆了。拆了好,或者能给自己分个一州之地?可恨资历浅呐,有好事也不知能否轮得到。

    符道昭开始扯淡道:“哎,刘知俊那厮却会做人,不来这边,跑晋州去了。”

    康怀贞听说,面露微笑道:“是呀。”虽然他现在只是行营都虞侯,上面安排了一个刘知俊做顶头上司,但是在潞州前线、夹寨这一亩三分地,还是他老康说了算。

    哪怕前阵子李思安在此,对他也很尊敬。

    可是这个刘知俊嘛?投靠天子更早,功劳也比自己大,更要命这厮还很有想法,与李思安那等一条筋的勇将不同。他若过来来,康怀贞想想都觉着难受。不过这货倒是知趣,天子在的时候晃了一眼,就去西线猫着了,并没有在潞州这边碍事。

    嗯,这倒是他好我也好。

    符道昭又说:“据说这厮要回关中了。”

    康怀贞回想自己在关中的经历,叹口气道:“关中兵都在这里,那边不就空了么。最近传说李茂贞不消停,鄜、延等州皆失,咳,前两年算是白打了。”言辞似乎在惋惜,但符道昭却丝毫没听出可惜的感觉,更像是毫不关己的洒脱。

    喝了不少,主要是这柳烧劲儿大,二人都有点困。符道昭缓了片刻,晃晃悠悠起身,向康大帅招招手,道:“俺,俺回了。”

    康怀贞眼都不睁,挥挥手,权当为老符送行。

    前路茫茫,何去何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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