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铁盔,传来瘆人的刮擦声。

    偶有运背的,被箭矢钻进甲缝,发一声闷哼倒地,立刻有人补位上来。

    杀才们哪敢让母大虫在前挡箭,左右上来,三两步将她护住,遮在身后。

    说来话长,其实事短。

    毕竟距离有限,片刻冲刺便至。

    母大虫虎躯一挺,挤开眼前障碍,挥刀就杀,一柄陌刀上挑下劈,当前无一合之敌。小屠子二号护在旁边,一杆大枪也是舞得迅猛无匹,转眼戳翻数人。槊尖钉在对面一人胸前的圆护上,小伙子发力猛顶,瞬间破甲,透入那敌的胸膛,顺利送他升天。

    这些胡儿许多也都备了铁甲傍身,只因此前已经拼杀一阵,气力有所损耗,还要去搬障碍开门,人力分散,又心急城门不开,其实也慌乱非常。

    母大虫这边人手历练多日,别管是伙计还是新兵,都已脱胎换骨,战技更上层楼。歇了半宿,酒足饭饱,此时战力亦正充裕。尤其有郑夫人这条母大虫带领,武夫们主心骨十分坚定,或三人一组,或五人一伍,配合默契,长枪攒刺,大刀猛劈,杀得秃头蛮连连后退,渐渐不支。

    原先攻击不顺的那股唐军眼见援军勇猛,也兴奋起来,冲上来狠杀。

    唐军越打越顺手,终将面前胡儿击溃。

    众军士顾不得歇,又向城门洞快冲。

    却在这时,“吱呀”,一阵刺耳的声响传来,众人都是一呆。

    这是城门打开的声音。

    原本已近崩溃的胡儿最先反应过来,以为大功告成,行将崩溃的士气大振,瞬间凶焰大涨。这边唐军却一时陷入彷徨,有数人愣怔间,竟毫无反应就被胡儿刺死砍伤。

    仍是母大虫猛醒,高叫一声道:“堵城门,杀呀!”

    ……

    巫闾城外。

    红日跃出东方,相持一夜的两军纷纷从浅梦中醒来。

    昨日,曷鲁打了半天,至太阳落山亦未能破阵。

    唐军亦打得非常保守,谨守阵型,没有主动出击。

    数万大军挑灯夜战?曷鲁没有那么疯狂。自家这些牧骑什么水平,他心里有谱,这么搞,弄不好自己都能先跑乱了,届时不定谁占便宜谁吃亏。遂引兵后撤十里露宿。

    张德操看契丹退却,并不追击,亦令全军休整,将鹿角、拒马遮挡在外,靠着河水休整,就地补充食水。

    时至盛夏,夜里凉风习习,垫个被带在身下不冷,只是蚊虫比较难熬。遂点了烟,熏烤驱虫。张将军身负重任,睡不踏实,一宿浅寐,脑海中反复思索天明如何行止。

    一日激战,张德颇觉气沮,这主帅着实难做。

    之前看辽王指挥若定,攻守有据,他追随左右,亦收获胜利许多,便不免以为自己也行。结果这番经历,让他受教不少。有许多次,他都想要尽起甲骑,冲乱敌阵,甚至在开战之初,他也计划来个黑虎掏心,直击中军,奈何事到临头,除了凭阵而战,他毫无作为。

    引甲骑突阵,与指挥大军攻守,区别实在太大。

    引军突阵,别事不想,只需顾着眼前,将敌捅翻。

    指挥大军,却要反复权衡,过万大军的生死,全在一念之间。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此言不虚呀。

    天光后,张德将众将召集,道:“燕城被围日久。靖塞军兵寡,此局胜败还全在我军。昨日所见,秃头蛮不过尔尔。破敌,就在今日。”不管内心怎样挣扎,如何纠结,脸面还要强硬。

    豹骑军众将久经战阵,局面都很清楚,昨日又打得不错,此刻听了张将军主张,都很认同,纷纷叫嚣请战,要再接再厉,将眼前之敌掀翻。

    军士们热情如火,张将军也受了些许鼓舞。

    秃头蛮昨天打完,肯定会琢磨怎样对付步阵,那么今天干脆以骑破骑。以豹军二千甲骑策应,以甲骑具装和甲骑合计一千为锋刃,直击敌人中军。别看秃头蛮大几万人在此,其实拉开左右好几里长,只要动作快,两侧敌军根本赶不过来。既然有装备优势,就要发挥到极致。

    这本来就是昨天的计划,张将军发发狠,默默地给自己鼓劲儿,准备今天做下这场,弥补了昨日的遗憾。

    正在商量排兵布阵,忽有数骑奔来,张德抬头去看,是斥候。

    那兵滚鞍下马,报道:“将军,契丹人撤了。”

    “什么?”张德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跟秃头蛮拼命,他们要跑?

    呼!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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