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大败则完全是老天爷帮忙,否则可就尴尬透了。且如今也确实陷入此种困局,看起来地广兵多,其实麻烦更多。他为啥没有派斥候跑扶余天天盯着契丹人,不就是不想太刺激对方么。

    “此话我未曾听过,你如何得知?”张德疑惑道。

    冯道说:“为南下之事,李公与李司马曾在家中多有争论。此乃我在司马府上碰巧听到。”

    张德道:“李公怎么说?”

    冯道摇摇头道:“我只听了一半便被赶走,李公所言非我所知。”

    “嗯。这是一件,还有一件呢?”

    “哦。俺记错了,只这一件。没了。”

    “没了?”郑守义那老屠子就一直不喜酸丁,张德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小滑头也有些上火。才说有两件事,定有两件事要说,而且,李大说了什么这小子肯定也都知道。奈何这小子咬死不说,张将军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李老三的内弟呢。张德将这酸丁的话反复咀嚼数次,不确定道:“你是说,李司马主张全力先灭契丹?我怎不知他说过。”

    冯道没有正面回答,却似乎又想到什么,道:“我在李司马身边,常见他看着塞北舆图发呆。有次我问看什么,李司马曰,守在四疆不如守在四夷,西北、东北是中原两大祸患,不可不掌握手中。方今西北草原一盘散沙,暂不足为虑,但契丹有雄主,不可使其成事。我说,契丹躲在扶余苟延残喘,不必忧虑吧?李司马说,防微杜渐,何必亡羊补牢。”

    张德试探着问道:“你是说,李司马此刻会想借机剿灭契丹?”

    如此突兀的一句话,冯道似乎全无准备,一摊手道:“张公,此非我所知。”

    张哥挠挠头,感觉满头长包。

    辽王信他重他,给他这个机会,结果玩砸了。

    张德强压着心中的郁闷,尽量平复心情,以便能够准确分析局面。

    首先还是敌情不明。

    燕城、柳城,粮食丰足、器具充盈,王铎虽声名不显,却是个老军,死人堆里爬出的,并非饭桶,秃头蛮拿头打么?再说,就算不计代价拼下一城两城又如何?卢龙雄兵主力不损,难道不会报复?

    掳掠?契丹能来这边抢,唐军就不能去扶余抢么?

    互相伤害?

    营州有塞内为后盾,就算全打烂又怎样,但是扶余砸烂,秃头蛮喝风去么?

    打不下城,掳掠意义又不大,那就是要杀人?比如算计他老张或者李三?

    这就更可笑。不是不能想,但过于异想天开吧。

    巫闾山以东这边地势平坦,无处设伏。即将入夏,大辽泽泥泞不堪,难道契丹想藏在大辽泽里,等机会暗算他?还是有信心在平原上吃掉自己这万余骑?阿保机打算出多少兵,准备死多少人?

    无数个问题在眼前徘徊。

    张将军难呐!

    ……

    五月二十六日。

    契丹军居然真的开始攻城。

    头数日打得比较儿戏,胡儿们乌泱泱冲上来,护城壕都过不了就被箭雨射回去。城头的武夫们都开始将守城当成炫技现场,尤其是卢龙军一批新兵蛋子,刚上城头时着实紧张,待发现胡儿们如此拉跨,一个个都抖起来了。

    但是到了第三日,画风突变。冲上来的不再是胡儿,或者说,不再是阿保机的军队,而是被他们掳来的部民、汉儿。尽管已经进行了疏散、告警,毕竟地域广阔、时日短暂,仍有相当数量的人口被契丹俘获。比如燕城以北的各部至少过万被俘,周边屯点居民亦有过千失陷,具体完全没数,只看见他们被秃头蛮用刀逼着上来填沟壑。

    哀嚎一片。

    眼见着人群靠近,城头不论卢龙军还是燕城军都很傻眼。说到底,他们大多没怎么经过实战,尤其燕城军,不但是半只菜鸡,城外更有许多就是其亲眷。燕城军,最初是征募燕郡城精壮充数,后来就由退役老兵及迁来的汉儿精壮逐步替换,原先那些大部都重新安排去耕牧、做工、修桥铺路。

    这二三年,从塞内陆续牵来大批汉儿,极大改变了营州的人口结构。也正因如此,在燕城附近屯田的大多都是军士家属。

    如此局面,燕城军难免迟疑,不敢发矢,初来乍到的卢龙军更不敢作孽。胡儿们便借着这个当儿,玩命填土,眼见壕沟都被土袋堆出几条通道,感觉火烧眉毛的王指挥忍不了了,带着一批老军壮胆,冲上去,硬着头皮斩了几颗脑袋,这才逼得军士放箭。

    亲见城下惨嚎一片,韩刺史气得血灌瞳仁,抽出腰间钢刀一顿乱舞,恨不能飞身下城,到那胡儿旗下将贼酋手刃。爷爷费劲费力花了多少心血,才安顿了这点百姓,就被胡儿们如此糟蹋,老韩心中真是鲜血长流。

    辽王根本无意对契丹赶尽杀绝,事实上,许多契丹都已入夏,而且安居乐业。大唐,在这方面一向包容,凡是归顺的,至少都比他们造反日子好过。辽王也绝非器量狭隘之人,饱读诗书的韩刺史无法理解,为什么阿保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搞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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