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光弼又向大头大哥拜了,抬头表情却有些奇怪。思索片刻,问道:“李哥儿怎么今日想起说这些。”李崇文将两封书信从怀中抽出,放到面前。“本来我也没想好,啧,时不我待啊。郑二来信说,平卢军攻不下齐州,一部在章丘,大部已撤回博昌。他说,平卢军久不经战,王师范无能,他不敢留在河南,欲与刘守光退回河北。全忠十万精兵,随时可能打过来,如利斧悬于头顶,我本欲从草原再调一批兵来,三郎来信却说,担心这一二岁契丹生事,还让我速调兵马回营州震慑诸胡。

    幽州是有五万多人,可是哪里够用。亟需募兵练兵。不瞒你说,若你不干这都教练使,我便得让李承嗣去干,换别人也不放心。明日你便抓紧筹办,先募一万,不在幽州募,去妫州募一批,去义武募一批,亦可去义昌。刘守光那里我来说,给他些好处罢了。理顺这一万,抓紧再募。也不必等这一万练完。若有必要,可让射日军再抽调人手助你。

    总之要快。

    汴兵打了年余,王师范再无能,总能顶几日。打完淄青,汴兵也得整顿,我估计能拖到明春以后。我镇实力越强,梁王动手便越要谨慎,才能有更多时日发展。秦郎,拜托了!”说着,大李子俯身给老兄弟拜了一拜。

    秦光弼忙回礼道:“营州那边?”

    “营州亦不可失。我打算让卢龙军回去。卢龙军杂七杂八有个六千,是否能战我心里也没底,留在幽州也无用,不如去边塞磨砺,杀汰一批,淬炼一番。我还想,以后各军以二年或数年为期,去山北轮驻,免得在这边住废了。”

    “足够么?”

    李圣苦笑:“只能如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卢龙军走后,射日军恢复亦需时日,满打满算,三镇在塞内也只四万兵可用。不能再少啦。”

    秦光弼听说亦不再言。

    事情谈妥,老哥俩一时也都有些尴尬,今天的话题过于触及灵魂,彼此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吸收。如果可以李圣也不想此时触碰这件事,但是时不我待啊。李洵送走了秦光弼,回来似有话说,又有些犹豫。大李子见状,道:“有话说,吞吞吐吐作甚。”

    “阿耶。”李洵道,“三叔他……

    小伙子又不傻,读了许多书,这两年也算有些见识。头一次听老爹这么赤裸裸地说话,秦光弼这块还好,涉及自家三叔这部分就由不得小李不在意了。

    李圣人看儿子青涩地模样,拉他坐下,道:“大郎。你三叔有句话,我觉着有理,今日说给你听,望你能时时警醒。”认认真真看着儿子的双眼,李圣郑重其事地说,“莫问他人为什么,多问自己凭什么。”轻抚着孩儿脑勺,然后又抚了坐榻的扶手,道,“咱大唐武夫心气高,天子怎样,不服便是不服,说反也就反了。为父何尝不想将此位传你,可是坐不坐得稳,却要看你本事。为甚让你去军中历练,嘿,咱卢龙,为将者没点手段,不与军士同甘苦,谁认你是哪颗葱。

    张仲武平定幽州叛乱,任内大破回鹘及二蕃,何等威势?其子张直方在任不足一年却被驱逐。李匡威若非接位前便随李全忠东征西讨,能坐得稳?莫去多想你三叔,只需问问自己,凭什么这些骄兵悍将肯认你为主。

    亦休妄想一杀了之。上上下下全是骄兵悍将,都杀了么?全杀了,你给谁做大帅?杀将?嘿,当初魏博田承嗣不想传位其子么?接不住啊。侄儿田悦稍微争气些,田承嗣唯恐诸将不服,使计尽杀老将,如何?田悦勉强上位,然军将自此离心,魏博衰微亦由其种因。

    你随阿翁不少读书,历史掌故当知不少。我只给你提一点,前朝之事不必看太多,知道大概即可。我大唐与众十分不同,得闲啊,多看看咱卢龙历任节度使之盛衰,可以为鉴。亦可看魏博、成德,成败尽在其中矣。

    我再跟你说两处。其一,家和万事兴。无匡筹自乱,刘帅哪有机会?其次,不可因噎废食。没了爪牙,虎还是虎么?若镇不住,还不若做一富家翁,免得害人害己。若欲成事,你当多想如何趋利避害,如何争取众将支持,而非喊打喊杀。自毁干城这种蠢事,万万做不得。明白?”

    父亲谆谆教导,李洵躬身道:“孩儿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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