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些位置,我占了,别人上不来。我活着,老兄弟卖几分面子,叫一声大帅,我死了。”李大郎自顾自说着,指着长子李洵道,“这基业是咱弟兄提着脑袋打下来地,他算老几。”

    秦哥儿狠吞了一口唾沫,大气都不敢喘。就听大李子又道:“若欲众兄弟共富贵,一在于做大,一在于上下相安。只有事业不断做大,才由许多位置安置众人,只有上下相安,才能共保富贵。”

    “是是。要做大,要上下相安。”这顿酒难吃啊,秦光弼都快哭了。

    李圣全当不见,依旧自顾自道:“做大容易么?河朔三镇,立镇百年,家底殷实,兵强马壮,可是你看看如今是甚光景?魏博已为宣武附庸,成德四处花钱消灾。卢龙么,嘿嘿,若非我军力挽狂澜,是跪河东还是投宣武也难说吧。”

    “是。若无大帅力挽狂澜,八成要向宣武低头。”

    “咳。你慌什么。”大李子好像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才注意到老兄弟的慌张窘迫,他重新坐起身,招呼长子给秦哥儿满上一碗酒,“那你说,为何刘帅十万大军溃乱,你我便能站住呢?”

    秦光弼苦思,这里头小刘反水功不可没,但此时此刻,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看他半晌不语,大李子与他碰了一碗酒饮下,伸手拍着秦哥儿肩膀道:“秦郎,因为有你,有德生,有义贞,有这千千万万弟兄帮衬呐。可你是否想过,刘帅也有弟兄,李匡威、李匡筹也有人,最后为何都斗不过梁王、晋王呢?”

    李圣人动作很轻柔,但是他每拍一下,秦光弼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剧烈地颤抖,豆大的冷汗就从额角滑下。他大脑一片混乱,哪里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摇头表示不知。李圣道:“因咱这支卢龙军与彼辈不同。”他将一只茶盏摆好,道,“你细想,在安边,我军收了批河东降兵,还有一些草原胡儿。在河东,又进来许多胡儿,不少昭义降兵。回来卢龙,愿随你我去平州者,皆是开拓进取之辈。山北数载,则是山北子弟,各部胡儿。你算算,军中幽州兵有几人?

    河朔三镇立镇百年,军士亲党交固,从上到下只想守着各镇那一亩三分地过小日子,哪有进取之心。李匡威为何下台?虽有李匡筹之故,亦不乏其常年征战而所获不丰军中怨气颇高之故。

    成德、魏博沦落,卢龙尚有一战之力,盖因卢龙地处边塞。虽幽、蓟等地军士固步自封,尚有山北子弟可用,尚有胡儿可用,故我远走塞北亦是为了这些兵源。我军能战,正因积习少,肯拼命,若是多用幽、蓟这帮杀才,嘿,外人打进来或肯拼命,设使其出镇作战也就难说。正因有了这些进取之辈,我军回归卢龙后又多选良家子入军,少了许多掣肘,这才有点样子。”

    朝廷威望扫地,当今之世无异于汉末,诸侯争锋,优胜劣汰,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义武、义昌之后,成德、魏博、淄青,乃至河东、宣武。哼哼,魏蜀吴三家归晋,咱卢龙难道就做不得那个晋么?”

    秦光弼听着频频点头,李圣话锋一转:“以后出镇作战才是常态,而且会越打越大。据称梁王已有二十余万兵,当然,良莠不齐,但精锐亦不下十万。李茂贞完了,王师范我看也撑不许久,以后就是晋王、梁王与咱三家。奈何我镇又要盯着塞北,还要与梁、晋斗智斗勇,须要兵,要精兵,要许多精兵。

    兵从何来?镇中可用之老卒已搜刮一空,不论山北子弟、各部胡儿,还是镇中良家子,皆需一可信之人为我操练。秦郎,练新兵,你这都教练使责任重大呀。设想,全镇新兵皆出自你手,你又手握重兵……

    李崇文在秦光弼的肩上用力捏了一把,道:“秦郎,我欲与君共富贵,便不可让你即练兵又带兵。今日是想问你一句,你愿如义贞那样带兵在外,还是继续做这都教练使。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你我兄弟之间,无事不可明言。”

    感受着大李子的真挚目光,秦哥儿背上的冷汗总算落了一半,这顿酒吃得吓死个人,略作思索后,拜倒曰:“李哥儿,射日军我不带了,俺专心做这都教练使。你放心,只要钱粮器械充足,你说怎么练,我便怎么练。”

    秦光弼能够如此表态,李圣甚为满意,也不跟他客气,道:“如此,你从射日军抽调三千人别设教练军一部,你任指挥使。我让三郎再给你五百人,今后,辅军操练亦由你统管,如何操练先因循三郎旧规,不要轻易改动。射日军使你来推荐一人。我欲在幽州、柳城各设一营地,专司操练新兵。塞内新兵先在幽州操练二月,行军至柳城再练两个月。塞外兵则相反。堪用者补入各军各营。

    秦郎。你我兄弟风雨同舟,创下这份基业不易。但家业大了,诸事繁多,可有一点,遇事多商量,只要你我一心,办法总比困难多。义昌不说。义武是个榜样,以后拿下方镇,节度使专管军政,与民政分开。

    领兵不练兵,练兵不领兵。节度使管军,刺史、县官管民。如此,大伙儿力往一处使,方能做大,亦能上下相安,方能共保富贵。秦郎,今日皆我肺腑之言,只愿你我兄弟能够全始全终,翌日青史之上,亦为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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