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个月才到大会盟,但李三郎提前冒着风雪抵达。

    寒风呼号,张德裹着厚裘衣,陪着李三冒雪巡查屯点。

    风雪甚大也走不远,此处是辽东城西最近的一处,共安置有人家百户。屯点修了一人半高的土围子,进了屯子,寒风顿时小了许多。转过几户人家,夜幕将至,李崇武就准备宿在屯长家里。

    屯长唤作刘魁,宅院比其他人家占地都大,也稍显气派,外面是寒风凛冽,屋内却温暖如春,上了土炕,只片刻就觉着屁股发烫。

    端起海碗喝着羊汤,李老三与刘屯长拉家常道:“我看屯里日子还成?”

    刘魁笑呵呵道:“可不。屯里这一百户,除了娃娃全是精壮,六千亩粮田,四千亩草场,这几岁免税,地又肥。人是少了点,这不配下了四百口牛马大牲口在,每户每岁有粮六七十斛,加上猪、羊、鸡、鹅,家家有粮有肉,娃娃都跟牛犊子一般,日子可比塞内舒坦多了。只是冷,入冬都不敢出门。”

    同样是屯田,柳城那边都是熟地又在后方比较安全,还征四成粮。这边比较凶险,又是新开田,免税三年,三年后收再过度三年,每岁只收一成税,六年后则计划收三成税,具体到时候再说。这边安置的标准是每户一百亩配田,且与柳城各家自种不同,辽城这边由屯长统一安排组织生产。这是李三有意为之,就为了吸引塞内民众前来,没点实惠,全靠刀子可办不成事。

    如今有塞内产粮打底,塞北少收点不碍事。

    藏富于民嘛。

    “你这屯里都是什么人?”李老三开始检查工作。

    刘魁道:“有十一户老军,十户军属,义昌来有五十七户,燕城、柳城迁来有十三户,山北各戍堡来有九户。”

    “不错,心里有本账。”

    刘魁道:“在军中时,司马逼着俺等老粗识数认字,开始均觉着苦,如今方知此中好处。嘿嘿,若无当初在军中学得些本事,哪里管了这些事,算账都算不过来。”他是个河东降兵出身,到豹军后一直在辅军干活,年岁大了,被李老三安排到此做了屯长。想起当初被逼着认字、识数的艰苦岁月,汉子脸上流出满足的笑容。

    “家里怎么样?”

    刘魁比了三根指头,道:“嘿嘿,仨婆娘,五个娃。”

    “五个娃?养得过来么?地够种么?”

    “成。大郎十六了,这二年跟俺也练了两手,开春打算送到军上去。二郎十二,已能帮着干些杂活。三个婆娘都能干。家里这不还有两口奴隶,也能顶一把。地么,咱这就不缺地,嘿嘿。”

    李老三几次进草原打草谷,掳回的部分人口就发卖给军户做了奴隶,既能给军士们解决生产问题,还能帮他们消费一把,李三也好回笼些成本,皆大欢喜的德政啊。“三个?我印象你家是两个女人吧。”对这些旧部的家庭情况与生活,李老三这个老领导还是很关心的。

    刘魁嘿嘿笑道:“那是早两年在燕城分了俩婆娘,前岁这不新讨了一个。”

    李三会意。有不少义昌难民家里有女娘的,都跟本地军汉或老军结了亲家,彼此成就,甚好。想来这刘魁也是如此。“娶了做正妻么?”

    “啊。还是司马懂俺。”刘魁笑呵呵道。

    “嗯,可有一点,咱爷们儿得喜新不厌旧。前面两个别管怎么来地,人家跟你这些年,鞍前马后伺候了,不可娶了新人倒叫旧人委屈。”

    刘屯长心中并不认可这个说法,那正妻跟奴婢能是一回事么,面上却憨厚地笑道:“那不能。”也没说什么不能,心曰李司马就是心善,实在是个好上官。

    个人家事,李三也不多口,道:“嗯。咱与弟兄们相约共富贵,这可不是嘴上说说地,一定要做到。辽水这边我想至少垦田四千至五千顷,安置四五千户。现在才开始,好好干,你是老人,从河东跟过来快十年了,不让你白干。

    娃娃先不要往军里直接送,明春送到燕城来,我打算给娃娃们办个武学。娃娃到年纪就送过来,习武、习文都有教练带。学得出来便去军中干,若不是那块料嘛,再看看干点啥,总有个活路。嗯……

    李老三打开话匣子,就絮絮叨叨述说他的宏伟蓝图。凡是跟过他的都知道他的这个毛病,不管信不信吧,屋里众人都恭恭敬敬做洗耳恭听装。张德也在旁静静地听讲,忽然有军士进来禀报,张德听了,轻声对李三道:“李司马,契丹大汗阿保机要来会盟。”

    “谁?”

    “阿保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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