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遂在永济渠西侧列阵。

    汴军这边,二万步军列了七个横阵,左右张开好有五里长,阵线十分单薄。若是骑兵充足,每一个横阵都应该步骑混编,怎奈何葛从周做不到,只在中军四千人的大阵里混编了千骑,一千在葛从周身边听用,的其余四千甲骑以千骑一阵,护在阵间与两翼。对面燕军则是左中右三阵,各有数千骑。一杆李字大纛在中军,一杆刘字大纛在左军,也就是在葛从周的右手一边。

    两军相聚里许不足二里,尽管可能性不大,但葛从周还是希望对面的燕骑能主动进攻,省得自己麻烦。附近河汊遍地,对汴兵非常有利,对骑兵则很不友好,一不留神就断了马腿。

    地形限制了燕骑的发挥,对汴骑同样。反正有游骑看着,也不怕汴兵在眼皮子地下玩出花,铁盔、身甲就堆在脚边地上,老郑头顶骄阳,抱着水囊解渴。六月啊,搁后世就是七月天,河北大地夏日炎炎,铁甲晒得滚烫,打个鸡蛋就能熟。还好附近河汊众多,打来清水浇上,你就看白雾腾腾,跟他妈升仙了一样。

    熬汴兵,把自己也熬得够呛。

    “入他娘葛从周,大热天不难过么。”小屠子皮囊怕热,跑到河沟清凉了,又用清水沾湿头巾给老爹取回。屠子哥将头巾一挤,淅淅沥沥地,水滴洒在头顶,立刻也冒起水汽。看看对面汴兵,似乎也在各种降温、避暑,好像是有人不断往身上浇水。

    小屠子比老郑还胖,只片刻又觉难熬,跳着脚看看对面汴兵不似要攻,便跑回边上的小水沟,一屁股坐进去准备彻底凉快凉快。感觉味道有点不对,左右望望,正见不远处一群马爷喝饱了水,正撅着屁股往水沟里拉尿。

    “畜牲啊!”

    葛从周看燕兵这般耐心,默默骂娘。步兵打骑兵,难受就难受在战场主动权总是偏向骑兵。人家想打打,想走走,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什么姿势都能有。除非你把他逼得走投无路,只能硬闯步兵大阵,那骑兵就要吃大亏。

    但是很难啊。

    “传令,前进一百步看看。”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跟卢龙兵还没有阵战过,葛从周也想摸摸底。但再走远也不好,不便于汲水。咳。就这日头,不泼水,真能将军士烤熟喽。

    伴着鼓点,汴兵迅速整理队列,徐徐前进了一百步停下。后面抱着水囊的辅兵冲上来兜头浇下,阵前立刻是云雾腾腾。

    听对面鼓响,毅勇军众将士皆跳起来就位,却见汴兵只走了百步停住,顿时又松懈下来,将提在手里的铁甲再扔回地上。为什么要离一里多列阵,就是免得被人折腾。

    走两步停一停这种玩法,当初在塞北,他们也这么逗过秃头蛮。不过呢,你汴兵骑兵少,这么搞就有点扯淡。见汴兵停下,一群兵痞们心血来潮,奔到阵前脱了裤子光屁股,有拉尿的,有屙屎的,简直污秽不堪。

    葛从周看燕兵如此没羞没臊,一点底线都没有,笑骂道:“泼厮鸟,这是欺负爷爷马少啊。”打仗么,就是以长击短,以强击弱。对面燕兵可能是玩嗨了,忽然阵中鼓角声起,一队骑兵驰阵而出。“呦呵,这是做甚?”

    便见那百余燕骑缓步来到阵前,手舞长槊,叫骂不休。

    想斗将吗?

    斗将一说,古来有之,但将军们鲜少使用。主要是个人武勇于全局影响不大,胜了一阵未必能如何,败了却不免有损己方士气,所以,完全是得不偿失。但葛从周思索片刻,使人唤来谢彦章,道:“燕将逆战,你去与他耍耍。”

    谢彦章曾在护粮时吃过亏,心中憋了一路火气,领令就走。小谢将军提了马枪,亦引百骑出阵。那将见汴兵过来百骑,知道这是应战了。一挥手,身后军将缓缓退去,只留一人一马在阵前。谢彦章见状,也挥退随从,只一骑上前。

    郑哥没想到李大今天会让人斗将,真是出乎意料。这斗将在讲古或者变文里扯淡常有,阵前有谁见过?都挺稀奇。远远看去,见那两人隔着数步叫嚷了两声,估计是在通名?然后各自回转,这是拉开距离准备冲刺交手了。二哥自知李大是不可能让自己去出这个风头,连叹可惜,“这边是哪个去了?”

    武大郎望了望,道:“似是单廷圭,单无敌家一族亲。”

    “哦。”无聊透顶的郑哥将槊往地下一杵,高叫:“来来来,买扑买扑,我押一贯单廷圭胜,速速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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