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造圣旨是重罪,窝藏伪造的圣旨同样是大罪。

    胡濙也被牵扯了进来,洗清自己,就要洗清皇帝。摆在他面前两条路,要么将秘密埋葬,所有知道秘密的人封口,此乃下下策;要么就是在各部架阁库里,增加一份档案,把假的变成真的。

    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但对执掌礼部25年的胡濙来说,易如反掌,他能悄无声息的做好这些,让朝堂挑不出任何半分错处来。

    这也是朱祁钰卑躬屈膝求他的原因。

    而胡濙,也敢借此拿捏皇帝,帮了皇帝擦屁股,他就被绑上皇帝战车了,自然要拿住皇帝的短处,省着被皇帝兔死狗烹。

    “朕谢太傅!”朱祁钰再次行礼。

    “陛下安心,陈循翻不起风浪的。”胡濙对皇帝的态度很满意,算是给他交了实底。

    就等这句话了!

    他目光幽幽,和胡濙相撞,竟感觉自己被看光了一样!

    赶紧低下了头!

    胡濙嘴角却慢慢勾起:皇帝,还想对付我?你太嫩了。

    送走胡濙。

    朱祁钰靠在软垫上,眸中厉芒闪烁,他没砸勤政殿的摆件,发泄无用的怒气,是懦夫所为,他要做,就要杀人!

    “胡濙,你就没想过,这些能威胁朕,也给你全家带来了杀身之祸啊!你这些年当随风草,可就白装了!”

    朱祁钰目光如刀:“下一个,就是你!”

    “来人,王越、项忠、方瑛、白圭、叶盛都到哪了?可有奏章传来?”朱祁钰问。

    乾清宫人刚回来伺候,见皇帝脸色难看,都战战兢兢。

    “回皇爷,前日收到王大人的奏章,刚刚启程;南和伯正在交接兵权,应该很快就会和石尚书返程;项副使等人尚未有奏章传来,想必还未收到圣旨。”冯孝回禀。

    “南和伯自己回来的?”

    朱祁钰目光闪烁:“八百里加急传旨南和伯,带回来一千人,朕有大用!”

    “奴婢遵旨!”

    该朕出手了!

    ……

    奉天殿上。

    “京营出征了?”朱祁钰语气担忧。

    “启禀陛下,今晨于城外誓师出征!”陈循慨然道。

    几日不见,首辅丝毫不被奸佞骂名所困,风采依旧啊。

    “前线可有战报传来?定西候蒋贵、兴安伯徐亨可否抵达前线?”朱祁钰很着急。

    “陛下安心,暂时还没有战报传来,想来是好事。”

    陈循回答:“算算路程,定西候、兴安伯会在这几天内赶到前线,五万兵马入驻宣镇,杨总兵的压力就减轻许多了,后面还有京营主力支援,此战无忧矣。”

    朱祁钰颔首:“击退瓦剌后,可否开关纵横漠北?”

    他眼神希冀,被瓦剌堵在家门口狠打,他胸腔里这口气吐不出来,憋得难受!

    瓦剌人劫掠中原,早晚有一天,朕带着大明军民,北上劫掠瓦剌!

    不止劫掠!

    朕走一里,就立一京观!一里一座,遍布漠北!

    “请陛下断绝此念……”

    陈循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尽是阻止之言,其实就是怕了!

    朱祁镇土木堡一败,把大明的脊梁给打断了!

    边关将是怕了,民间百姓怕了,连朝中权贵也怕了,甚至,原主也怕了!

    太祖、太宗朝,视胡虏如玩物,一汉挡十虏,将军奋战,士卒卖命,打得北虏惶惶不可终日,畏明军如虎。

    现如今,朝堂上下,闻漠北色变,谈胡人而恐惧。瓦剌掠边,恨不得给瓦剌岁币,求瓦剌不要劫掠我们了!我们给你跪下了!爹!

    真他娘的窝囊!

    “够了!”

    “朕不要听瓦剌有多强!”

    “朕想知道,能不能?今年不能,何时能?”朱祁钰嘶吼。

    百官跪下请罪。

    “都站起来,你等无罪,朕只是问你们,大明何时才能驰骋漠北?恢复太祖、太宗之强?”朱祁钰没抓住陈循不放,没必要。

    兵部侍郎王伟出班:“请圣上阅览臣之《陈边十策》!倘若我朝能全部做到,必能恢复太宗时之强;只需做到一半,就能驰骋漠北,让漠北诸胡不敢轻易掠边!”

    朱祁钰看了一眼,顿觉头大,奏章中第一策就是需要战马百万匹。

    永乐朝时尚有,但如今马政废弛,景泰元年郭登上书,大同镇战马才一百多匹,且都年迈不堪骑乘。养马之地尚且如此,何况内地了?现如今军中所用的战马,都是靠边贸交易来的,可战良马并不多。

    “传看吧。”

    正发火的皇帝,被一本奏疏堵回去了,此刻表情唏嘘,弄得朝中百官皆想看看,奏章内究竟写着什么。

    “王侍郎所言甚是,朕心急了。”朱祁钰及时认错。

    懂兵事的老臣看完连连点头。

    “臣不敢居功,此乃总结前人兵略,才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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