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哪怕是新婚时期,也是如此。

    丈夫对她总是冷着脸,舅姑和妯娌们更是对她百般刁难,哪怕她怀孕、生子,也是如此。

    在吴家,她度日如年,整日以泪洗脸。

    但现在,当她看到那张写着:和离书的纸时,却迟疑了起来。

    “父亲……”她看向自己的老父亲,清减、消瘦的身体。

    “您付出了什么?”

    她已经不再年轻也不再天真。

    当然知道,吴家人素来是有便宜要占,没有便宜就要想办法创造便宜占。

    去年,先帝驾崩,吴家人就立刻上书朝廷,竟让姑(婆婆)上书两宫,以家贫无钱,不能偿还的名义,请求朝廷免除舅公(吴充)在世时积欠国家的绝产钱。

    这就是纯粹的不要脸了。

    而吴家人得逞了,没几天,太皇太后就下诏免除了吴家挪用和挤占的那些钱。

    现在,吴家既拿捏着她的婚姻,又岂能不趁机卖个好价钱?

    这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

    老父亲已经老了。

    而且现在当政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本就看老父亲不顺眼。

    这个时候老父亲若上书请求点什么,两宫恐怕都会趁机要挟、拿捏甚至故意羞辱他。

    怎么能让父亲为了自己,而去受那些气,吃宫里面的羞辱?

    王安石笑了一声,道:“鹊娘,为父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让吴家人知道,若不和离,那么,吴家人的仕途全部都会受影响。”

    “这不,前些时日,吴安时改官的时候,被吏部侍郎王子韶,以‘资序未足,磨勘未够’为理由驳回……”

    这是上个月月底的事情。

    也是王子韶走马上任礼部侍郎后做的第一个事情——直接在合法程序上,卡主了吴家人的上升通道。

    “另外,陆佃在上个月,在太学之中,将几个吴家族人从上斋之中予以除名。”

    陆佃现在主持太学。

    而太学的上斋,都是准进士。

    一下子被陆佃,从上斋除名,等于那几个吴家族人,数年甚至十几年的努力,一朝尽丧。

    王舒儿听着,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老父亲。

    “大人……这是您……”

    王安石摇摇头:“老夫早已致仕,哪里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王子韶也好,陆佃也罢。

    平日里,尊敬他几句,喊他一声‘王公’、‘介甫相公’,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官场上素来如此。

    人去茶凉,人走政息。

    真以为别人是他提拔的,就会听他的?

    再说了,如今已是新君在朝,两宫听政。

    哪里还有人肯给他这个老头子面子?

    王舒儿问道:“那这是……何缘故?”

    王安石道:“只能是少主看在老夫在先朝还有几分功劳的面子上,授意的别人……”

    “啊!”王舒儿惊了。

    “官家连这种事情也管?”

    她根本不敢相信。

    王安石道:“老夫起初也不信。”

    是啊,一开始他也不敢相信!

    从吴安持被送进了太学,到爱女被吴家人逼着回江宁,来他面前求情,想让他出面上书朝廷捞人。

    王安石都没有想到,皇室会下场干涉大臣子女的婚姻。

    所以王安石也只能将女儿留下来,希望借此逼着吴家人来江宁和他谈判。

    即使如此,王安石也不能确定吴家人会服软。

    但……

    王安石怎么都没有想到,在汴京城里,一股由新党大臣组成的势力,开始了对吴家人的全方位围剿。

    从吏部到太学。

    管着大宋天下官员、太学生前程的这两个关键性部门,开始了对吴家人的打压。

    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打压。

    吴家根本招架不住。

    而偏生,无论是王子韶还是陆佃的差遣,都是当今亲除的。

    所以,除了那位少主,还有谁能指挥的动王子韶和陆佃?

    “签了吧!”王安石对着爱女说道:“从今以后,就在为父身边……”

    “你的嫁妆,吴家人也准备好了,会逐次派人送回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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