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回来了。阿青姑娘现在好像住在鹿鸣街的一户贵人家,那边的院子高墙都老气派了,俺瞧着,她应该不用来这里做工了,她阿兄有本事能养家哩。”

    顿了顿,程大姐搬来新的酒坛,放在老铸剑师的桌上,在转身回返厨房之前,她回忆道:

    “阿青还让俺带句话,说收到了你送回的东西,会好好保管,另外还让老先生你要注意安全,说是这边可能有坏人,若有危险,可以找她,她去求贵人。”

    老铸剑师点点头,坐在桌后,独自喝着黄酒。

    程大姐返回厨房忙活。

    头顶阳光明媚,天气不错,但今日不知为何,剑铺的管事通知剑匠们今日休假,无需上工,但白天要去各自的剑炉房候着。

    所以早晨早起前来的人不多,早餐铺子人流挺少,程大姐很快忙完出来。

    露天摊位上,客人都走了大半,包括那个脾气古怪的麻衣老人,也带着今日的新酒坛离去。

    程大姐麻溜的收拾餐桌碗筷,待到她走到角落处麻衣老人吃饭的桌子。

    轻“咦”了声。

    妇人四望了下,桌上空空如也。

    那臭脾气老头并没有留下空酒坛,与明日黄酒的新钱。

    明日不用给他打酒?

    ……

    老铸剑师缓缓走进房间。

    一手提酒坛,一手拖来一把小木凳。

    他在一座熄火多年的铸剑炉前坐下。

    手撑膝盖,仰饮了一口酒,呢喃几句,转头默默看向身前的铸剑炉:

    “师弟啊师弟,老夫找你戏讨脑袋和剑,你二话不说就割下自己脑袋,和剑胚一起亲手递送给老夫。

    “这一幕,老夫这些年做梦经常梦到……你就这么信任老夫?

    “其实老夫只想简简单单铸造一把鼎剑而已,从年少初次打铁时就开始想了啊,可惜似乎生错了朝代。

    “不过现在看来,这大周朝也不错,太平盛世有,野心家也不缺,鼎剑这不就要出炉了吗?

    “师父师弟,你们不想给野心家铸剑,可你们却忘了一件事,铸剑师难道就不是野心家了?

    “没有野心,那还铸个什么剑?让神话自凡尘中诞生,难道不是最大的野心?

    “好一条蝴蝶溪,好一批吴越男儿,为铸一口剑,不知掉了多少颗大好头颅。”

    他低头,看着酒坛里晃荡的浑浊水液:

    “呵,你问老夫喜欢看什么?师弟送我脑袋后,老夫确实有了个百看不腻的戏码……

    “那个被黥面的小丫头,呵老夫倒是与你有缘,送你段前程又怎样?

    “任谁也想不到,堂堂一位铸剑大师,竟会受平凡女绣工的启发铸剑。

    “不过,可能也正因如此,你个小丫头才误打误撞成了这口气的气盛之人吧。

    “是因为日日接触,老夫受她气的影响,铸剑时也潜移默化,冥冥之中算是人与剑共生成长,所以自然是气盛之人?玄之又玄啊。

    “不过,那个新县令有点奇怪,明明不是,但为何鼎剑会贪吃他的气?难道是其它鼎剑的气盛之人?不太像……”

    老铸剑师摇摇头,砸吧了下嘴:

    “只可惜是一个漏气之体,气盛,又漏气,这不天然吸引练气士围‘观’,很难留住机缘,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灰布包裹的金属方块,丢在桌上,叹息一声:

    “当年在东林寺莲塔,三家指鼎立誓……一言九鼎,背约者绝……这血誓真是灵验。

    “东林寺的那些莲宗练气士已经如此尽力了,结果未达成莲塔之盟,还是受到背约之咒,道脉绝断。

    “老夫的师门也要快了,眉家早已灭门,老夫算是最后一人。

    “只是可惜了这门鹿卢铸剑术,自初铸第二口鼎剑起至今,几近铸造半数……

    “不过,倒是还有一门。秦时替越处子与六国遗贵刺客们创造出第一口鼎剑的首门铸剑术,不知是否遗世?”

    呢喃片刻,不知姓名的老铸剑师南望上游云梦泽,隔空点点头:

    “女君殿,当年的师门盟约,老夫与曾经的东林寺秃驴们一样,已经尽力归还鼎剑了,灭脉就灭脉吧,问心无愧。”

    铸剑炉前,老人回过头来:

    “这一口剑,已经拖了太久太久了,老夫,老夫师父,老夫师父的师父,整整三代人啊。

    “也罢,知道你在炉里听腻歪了,今后再无唠叨了。

    “昨夜翻黄历,说今日大吉。”

    说完,空旷房内,老铸剑师微笑饮了一口酒,忽然探手。

    “出去吧,让天下练气士们瞧瞧你。”

    “晃铛”一声。

    铸剑炉洞开。

    空荡荡的。

    房门无风自开。

    门外。

    方圆百里,艳阳高照。

    可在某类人眼中……

    有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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