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在地势如盆地、雨季容易蓄水的云梦泽面前,就和没穿裤衩一样,是大是小一览无余,到时候洪峰不淹了龙城才怪。

    而其它人,例如刁县丞,都是靠县志的经验顺口溜来预判水患,什么“四年一大淹”,今年已经大淹过了就不会淹了……

    欧阳戎在这方世界还没遇到过什么超自然力量,所以他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去相信顺口溜,他没法自己骗自己。

    这几日他走访蝴蝶溪上下游,便是在弄清水利情况。

    眼下的情况很简单,也很棘手。

    云梦泽、蝴蝶溪、长江三者可以看成一个“工”字形,蝴蝶溪就是中间这一“竖”,云梦泽可以看作一个占地方圆数千里的蓄水池,是江南道最大的淡水湖,它的水就是主要从这一“竖”排入长江,再由长江东流入海。

    而眼下,欧阳戎眼里看见的这条“竖”,弯弯曲曲的。

    曲折水道最难泄洪。

    这水怎么治?

    是继续去修狄公闸,走当年狄夫子的老路,和后续县令们一样每四年一次缝缝补补?

    来龙城走一遭、攒功德的年轻县令扪心自问。

    燕六郎与柳阿山听完欧阳戎三言两语便清晰无比的讲解,皆愣。

    燕六郎思索了下,尝试出主意:“要不咱们去……扩宽河道?”

    欧阳戎没点头,燕六郎反应过来什么,愁眉苦脸自语道;“也不行,就算咱们有人手,但是咱们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银粮,撑不起这工程量。”

    欧阳戎却是闻言起身,垂目拍了拍衣摆上的灰:“谁说没有银粮?治水的银粮不是已经来了吗?”

    “明府说的银粮在哪?”

    “不就在下面?还是自己长腿来的。”

    欧阳戎轻指了下山下的县城,然后又独坐,安静看了会山下风景,他率先转身:“此处确实视野开阔,走吧,该回去了。”

    年轻县令走出亭子后,转身看了一眼亭上的牌匾,不禁自语:

    “好一个遮目亭,丝毫不遮目……有道是,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已然有主意了的他笑吟一句,下山吃“肉”去了。

    ……

    欧阳戎没想到,他刚回县衙就被人喂了一口“肉”。

    县衙公堂。

    “什么,你说我不在的时候,苏家来找过本官?”欧阳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哪个苏家?他们来找本官干嘛?”

    他确实不记得龙城本地最大的十三家乡绅豪族中有姓苏的人家。

    刁县丞摇摇头,“那位苏家大郎说,他是来给他家补税的,之前明府查帐,他们自我审察了下,发现可能有些摸棱两可的税没交上,所以现在呈给明府。”

    欧阳戎奇道:“竟然还有为咱们官府着想、主动查漏补缺的?额,他们补交了多少?”

    刁县丞咽了咽口水,“一千两银子。”

    欧阳戎眼皮子跳了下,“这是漏了什么税,补交这么多?”

    刁县丞摊手道:“我让手下去查了苏府的帐,发现他们每年都按时纳税,分文不少。”

    “那你还不把钱退回去?”

    刁县丞闻言,看着欧阳戎的眼神有的古怪起来:

    “可是那位苏家大郎说,若是没有漏,那就把这笔银子捐给县衙,让明府大人自行处理,他们只求明府大人的一副笔墨就行了,什么时候给都行。”

    欧阳戎嘴角抽了下,起身去桌前瞧了瞧这笔巨款。

    这张桌子都被银子压的有点摇摇晃晃。

    一千两银啊,都抵得上他威逼利诱那帮恶霸劣绅们捐钱的一半了。

    年轻县令把手里的银子丢回桌上,走大堂上背手踱了几步,忍不住回头:

    “咱们龙城县还有这等遵纪守法的良民?”他诧异问。

    主要是欧阳戎早就对县里这群地主土豪们失望透了,或说,对他们压根就没怀有希望过,这些日子斗智斗勇,触及利益比触及灵魂还难……

    可眼下却突然杀出一个白莲花来,比踏马的良民还良民,真是令人男默女泪。他如何不震惊。

    好家伙,这么一想,有点小泪目了都。

    这波啊,这波叫PUA。

    欧阳戎一叹。

    刁县丞想起一事,又道:“对了,明府,你与贵叔母现在住的梅鹿苑,也是这苏家无偿捐的。”

    欧阳戎哑然。

    不多时,刁县丞带公务离开,留下某位年轻县令站在大堂内一人独对一桌白花花的银子。

    他摸了摸下巴。

    “鹿鸣街苏家……就在旁边?隔壁那家苏府,记得小师妹就住在那,她说是世伯家……也就是说,这个苏家是恩师的故交?”

    欧阳戎披上衣服,准备出门,可犹豫了下,又把官服挂回去了。

    人家找名义捐一千两,只求他一副字画,颇有君子之交的意味,若是登门拜访就显得有些俗了,更何况这苏家还是恩师的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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