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全神贯注地练习书法。

    荀攸和崔琰说了一个多时辰,他就一丝不苟地写了一个多时辰。他离开长安快三年了,在边疆艰苦的行军和惨烈的征伐中,他的心智远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他的经略学习和实际紧密相连,与那些坐在舒适的书房和明亮的学堂里抱书苦读,高谈阔论的儒生们相比,他学到的知识更加全面更加深入也更加富有成效。

    从荀攸和崔琰的眼里可以看出他们对小天子的失望和鄙屑,同时因为小天子这种无礼的举止让他们还感到几丝不快。

    小天子看上去置若罔闻,但两人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两人的话他也记在心里,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陛下,臣等已经奏禀完毕。”崔琰拱手说道,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小天子咧嘴一笑,放下笔,指了指案几上墨迹未干的字,说了八个字,

    “言,心声也;书,心画也。”荀攸和崔琰四目相对,脸上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眼里的轻鄙之意霎时一扫而空。

    这八个字是本朝著名鸿儒扬雄说的,后来成了书法美学的重要论断,光耀书史。

    现在天子说这句话,肯定不会是因为自己写了一个多时辰的字而心生感慨,他是意有所指。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案几上的白纸黑字。天子写的是隶书,字体平整端庄,浑厚凝重,给人一种雄健有力的感觉,由此可见天子性情朴实,意志坚定。

    隶书是本朝的规范用字,历代擅长隶书的有萧何、曹喜、蔡邕、王次仲、师宜官等人,但书法名家们从隶书中又创出草书,如史游、杜度、崔瑗、张芝、张昶等草书

    “圣贤”。孝桓皇帝朝的颖川人刘德升创制行书。当世名家钟繇是楷书大家。

    自史游创章草以来,草书大行,大儒赵壹因此在《非草书》说,草书不古,是秦末以来临事从宜的简易之作,既非圣人之业,也非常宜,是技艺之细者耳。

    然潮流终不可挡,草书两百多年来盛况空前,当今天子不从俗流,习隶书,朴实厚重,当然是有承继圣人之业的意思了。

    再细看内容,竟然是贾谊的《旱云赋》,

    “惟昊天之大旱兮,失精和之正理……怀怨心而不能已兮,窃托咎于在位。何操行之不得兮,政治失中而违节……白云何怨,奈何人兮!”贾谊是孝文皇帝朝的名臣,所做辞赋天下闻名。

    其《旱云赋》借助孝文皇帝九年(公元前171年)的大旱直斥人治弊端,认为政治失和加重了天灾,直接导致百姓陷入苦难深渊。

    白纸上写的是隶书,书写的内容是《旱云赋》,稍加想想,也就能明白这位小天子的意思了。

    他需要长安稳定,不同意修改官制,不希望因为政治失和而导致天怒人怨,继而贻误中兴大业。

    两位大臣没有再劝,躬身告退。天子太小,虽然聪慧,但不通政事,所以天子这里走不通无关大局,关键还是说服行台大臣。

    行台尚书令傅干,尚书左右仆射王凌、杨修,六曹尚书赵松、司马孚、赵行、徐邈、应瑒、刘桢等大臣看完奏章后,意见不一,但多数人反对修改官制。

    荀攸和崔琰在天子面前不敢说的话,在这些人面前就无所顾忌了。晋阳现在是事实上的权力中枢,如果不利用大将军病重的机会修改官制,把丞相李玮赶出朝堂,集权于小天子,将来谁能保证小天子独揽权柄?

    大将军对大汉的忠诚毋庸置疑,长公主对小天子的关爱也毋庸置疑,但他们两人愿意交权就能交权吗?

    看看当今朝堂,谁事实上独揽朝纲?是丞相李玮。当今朝堂上是哪些人把持朝政?

    是武人,是军功阶层。丞相李玮在朝中为所欲为,凭一己之好恶擅自修改律法,美其名曰叫改制,然后借助朝堂上军功阶层的支持,借助完全由军功阶层把持的各地州郡来强行推广实施他的新政。

    在这种情况下,年幼的小天子能拿回权力?大将军和长公主能放心交出权柄?

    大将军和长公主去晋阳后,你们为什么不带着小天子返回长安?担心什么?

    还不是担心李玮骄恣擅权,挟持天子?李玮不除,则社稷难安,中兴之期更是遥不可及。

    就说九月的南阳惨败,始作俑者是谁?就是李玮。在北疆叛乱尚未平定的情况下,他为了排除异己,竭尽全力说服长公主下旨攻打南阳,结果如何?

    南阳前前后后打了五个多月,耗费财赋无数,以惨败而告终,这难道是一个贤良大臣应该干的事?

    这是一个倡导改制,以振兴社稷为己任的大臣应该干的事?这分明就是一个佞的祸国之举,这种人如果不把他立即赶出朝堂,天子的御驾亲征极有可能变成他再一次排除异己的屠刀,南下征伐有可能再次遭遇惨败。

    荀攸和崔琰的话可不是危言耸听。李玮从北疆到长安,二十多年了,朝堂上何曾遇到过对手?

    大将军病倒了,徐荣远走西疆,张燕北上晋阳,朝中的军功阶层现在不依靠李玮还能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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