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沉捡起地上的剑。刚才商隐房中死去弟子的剑被木常收走,他没有看清,如今握在手中细看,这柄剑通身赤红,比寻常的剑要重些,剑柄的尾端雕刻了水般的纹络,握住时肌肤里渗入丝丝寒气。

    这剑能收住真气,收放自如,不是普通人家的东西。

    商沉皱眉想着,有些出神。此人从头到尾都带了世家之风,却不把人命当回事,无论是仆役、外门弟子、道长、公子,想杀便杀,从没有愧疚之情。只是他既然不在乎,当初又为何放过自己?

    他的眸子微微一动。

    “死了么?”身后有树枝轻动的声音,有人隔了十几步落下,默默看着商沉脚下昏死过去的弟子。

    商沉转过头来:“没,晕过去了。”

    身后那人刚同他愤怒地打过一架,如今换下一身泥泞的衣服,又变成平常俊秀的模样。他走到商沉身边来,低着头道:“木华临死之前,真的已经同素容冰释前嫌?”

    “是。”

    木歆哑着嗓子:“我怎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歆公子心里清楚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木华公子的为人,木歆公子当清楚,他果真是那种执迷不悟的人么?”

    木歆闭着嘴不出声。

    “华公子与歆公子情同手足,贫道清楚。歆公子表面上恨素容,真正恨的却是我,歆公子知道木华之死就算不是素容所为,却也是因为我而牵连其中,歆公子之所以恨,恨的是我的……”说到这里有些艰难说不下去,“恨我,也恨华公子,恨铁不成钢。”

    木歆静了许久:“我就不知道他为何对你能生出那种不该有的心思。”

    商沉的脸撇开不出声。木华之所以对他有了那种心思,是那夜遇上青面人之后他全身负伤,木华必定看到了他不能控制媚气的模样。那青面人没有让自己死,反倒利用自己使了个连环计,可见木华本来真的用不着死,之所以死,全都是因为遇上了自己而已。

    “木华是身不由己,对我并非——”

    木歆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不说了。”商沉叹口气,“不管当时事情如何,华公子临死的前一晚已经想通,素容根本没有想对他做什么的心思。”

    木歆接过商沉手中的剑来:“这就是能杀道长的剑?”

    “不错。坞主手里现在有一柄,我这里有一柄,还剩下最后一柄。”

    木歆翻动着手中的剑,目光落在剑柄上的水纹上,忽得眸子一收,紧紧地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说。

    商沉只觉得狐疑,皱眉道:“怎么,这柄剑你认识?”

    木歆蹙着眉,一个字也不说。

    “究竟是怎么了?”商沉抓着他的衣领,“这人杀害木华,陷害素容,把御虚道害成这样,迄今为止一点痕迹也露不出来,你要是知道什么,就给我说!”

    “剑柄上的水纹,我在柳叶坞里见到过。”

    商沉的喉头微动:“柳叶坞……你家坞主?”

    木歆忍不住有些急怒:“你胡说什么,不过是在藏剑房里放着的,平时无人看也无人管,连认得的人也不多,与我家主有什么关系?”

    “……确信是柳叶坞的剑么?”

    木歆的眉拧得死紧,低头看着手中的剑柄,许久将剑一收,咬着牙道:“不知,我得回柳叶坞藏剑房里看看还在不在。”

    商沉忍不住紧紧盯着他:“歆公子,我有一事要问你,此事非同小可。老神医究竟是怎么遇上你们的?”

    木歆拧着眉闭上眼,脸上不知不觉显出一丝不甘愿之色:“破解阴山阵法之后找不到素容,我们即刻赶来御虚,路上有天夜里家主外出,回来时便背了老神医。”

    商沉一时间哑口:“……你不知道老神医是如何遇上坞主的。”

    “不知。”木歆的眸子里满是烦躁之色,“你放开我,我要先走了。”

    商沉情急之下不曾细想,重重地抓住他的手:“歆公子,你心里分明有事,却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你是不是早已开始怀疑些什么?”

    “胡说八道!”木歆怒气冲冲地甩开他的手,“素容的嫌疑尚未洗清,你怀疑我家坞主做什么,有那心思不会去想想你御虚之中有什么人想制造事端?”

    商沉冷着脸后退几步:“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他没有说起木常,木歆却激动成这样,老神医曾经对他说过,素容出现之前木常本就是继承传承的族中弟子,这事木歆岂有不知?

    木歆提着剑站在原处,低垂着头:“……我走了。”

    “歆公子,无论你想到什么,还望务必念及死去的华公子。”

    木歆一声不坑地后退,将剑收在身上,在夜色里转过头急急往山下飞去。

    身边老树的枝叶半遮月色,罩着商沉紧紧蹙起的双眉。一天里变故丛生,素容没有消息,柳叶坞里疑云重重,什么都似雾里看花,他现在连个商议的人也找不到。

    那青面人究竟想做什么?

    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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