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清理死尸,便清理到半夜三更。死的大都是外门弟子,这时总不能只吩咐留下来的外门弟子捡山中同门的乱尸,道长们责无旁贷,也都各自在山间背起一具具尸身。有的腐尸身体尚且完好,于是被铁链锁了关在山洞之中,若是真有了解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生机实在是渺茫得很。

    商沉去看了昏迷的父亲,又回到房中看了变成腐尸的母亲。女子早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蓝英忙完了陆为,又照顾了周萱,竟为他娘亲梳好头发,用簪子束起,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少妇。商沉望着她的时候只觉得陌生,坐在那女子的面前,看着她在铁链下挣扎,心中又倏然想起那男子的话。

    【我等着看你变成腐尸的模样。】

    这人想要自己死,可他若真想要自己死,实在是简单不过的事,却迟迟不肯动手。他要百般折磨自己,让他受不了而自杀,若果真如此,他剩下的时间当真不多了。

    他现在只想见素容,有了素容,他说不定能知道周萱今日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在房间里含起青瓷口子,一阵风动,本就暗沉沉的房间更暗了些。商沉望着寂静的卧房,心中忽得不安:“素容?”

    无人应声。素容竟然不在。

    商沉的心跳逐渐加快。素容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会无故消失,他若是不在,多半是出了大事。他又轻声唤道:“素容?”

    真的不在,连一丝气息都没有。

    商沉有些慌了,坐在床沿之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素容是在腐尸腐尸肆虐时逃脱出去的,那时周氏和柳叶坞的人都在四处找他,可依照素容的性情,无论如何也会来同自己见个面。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意外?

    这时候根本无法往好处去想,周氏和柳叶坞都在找他,那人也不知想对素容做什么,自己怎么就会这么粗心,想不到他也有可能出事?

    如今没有半点头绪,他去哪里找素容?

    无从找起,可找不到也得找,他不如先去木常住的地方看看。

    所有人中最想找到素容的便是木常,若是素容被抓,木常是最大的可能。他这时候已经不能细想,从窗户里跳出去,在血气弥漫的夜色中朝柳叶坞落脚的地方飞去。

    外门弟子死了大半,一座座院子里萧条空虚,平时住着十几人的排房里大都只剩下两三个,发呆似的坐着。商沉驾轻就熟地落在木常的落脚之处,藏在后门外,闭息听着院里的动静。

    院里无人,木常和木歆都没有回来。

    寂静的小道上有人路过,商沉轻轻推开后门,走进空无一人的院子里。

    满院子里都是漆黑,根本不像是有人住进来的痕迹,商沉悄悄掀开正屋的帘子,房间里冷冷清清,他不动声色,眼角的余光扫过随意放在门口的行李。

    素容不在这里,并无异状。

    想来也是,就算真的找到了素容,柳叶坞又岂会把他关在这地方,早已经连夜带下山了。

    想起素容便觉得心神不定,商沉的身形掠到院中,刚刚要走,忽觉得西边的小房间里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呼吸。

    他的神色一动。

    如此虚弱,是谁?

    他走到那房门前面,心跳如鼓,轻轻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那里有张外门弟子入睡的大通铺,床上黑漆漆的,却丝毫不错,被子里正是裹住了一个人。

    虚弱的呼吸声正是从那被子里而来。

    商沉早已经按捺不住,一道火点了桌上的灯烛,走到那床上的人之前。一张脸惨淡蜡黄,花白的头发披散,紧紧闭着眼,本就削瘦的脸颊深深凹陷,仿若几个月没有吃东西的一具枯骨。商沉只是说不出话来,一把拉起他被中的手腕,干枯的腕上数道深深的伤痕,旧疤叠着新伤,仿佛是长期被锁链铐住挣扎而成。

    身后忽然一声风动,木常的声音自他的背后而来:“遥溪道长在我这里做什么?”

    商沉仿佛听见鬼似的肩膀一动,手中的手腕掉下来,垂落在被子外面。商沉看着被中憔悴的老者:“斗胆多嘴问一句,老神医为何不省人事地躺在坞主院子里?”

    “路上遇到,将他救了。”

    商沉一时间抑郁难耐:“哪里遇上的,如此巧?”

    “来御虚的路上。”

    商沉垂头看着老者的脸:“实不相瞒,晚辈从阴山回御虚的路上也见过他,当时他在静禅宗附近山中的地窖里被人关了起来。”

    那时他便看见老神医手上和脚上的锁链,如今疤痕斑斑,果不其然。

    木常不语片刻:“你有何事?”

    “无事……不过是来看看坞主住得可还舒适。”商沉低着头,咬牙不动声色地道,“晚辈院中住着能替人看病之人,不知可否让他来看看老神医?”

    “悉听尊便。”

    商沉走到门口:“坞主给我父亲吃的解药,不知药方从哪里来的?”

    “自己琢磨出的。”

    “坞主休息。”

    商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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