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依旧繁华, 这个冬日丝毫没有冷掉它的全部热情, 瓦市总是喧嚣热闹, 戏棚里表演着百戏技艺,时不时发出哄然叫好之声;贩鹰的商客一脸凶悍, 绝不许讨价还将;卖酥蜜食和蜜煎雕花的小商贩竞相吆喝着招揽客人, 一个比一个的声儿高。

    这里没有饥饿与贫穷, 也没有刀光剑影, 永远那么香, 那么的昭显着盛世繁荣, 所有人都在醉生梦死, 殊不知, 那残忍的流血正在暗中涌动,即将到来。

    两辆马车行在热闹的街上,众人好似知道里头坐的是安定侯府的两位夫人,故而离得老远就闪开,纷纷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去瞧,期盼着来一点风, 将车帘吹开些,好让他们看见那位沈夫人是何模样,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美。

    沈晚冬打了个哈切, 从小荷包中拿出个小梳子, 轻轻篦头, 她今儿穿了身素净的袄裙, 头上戴了个白貂皮做的昭君套,簪了支金凤吐珠步摇,面上只点了些口脂,再无甚妆扮。

    在家休养了几天,等着雪融后明海才许她出门。今儿要去杜老先生的府上拜见,故而戚夫人和麒麟也同她一起。戚夫人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脸上的郁郁之色似乎也消退了不少,再稍稍一打扮,十分的高贵秀美。

    “宝宝,你在偷偷看二娘呀。”

    戚夫人笑着,轻拧了下麒麟的小脸,又亲了亲,笑问道:“你看二娘好不好看?”

    听了这话,沈晚冬也来了兴致,打开铜盒,从里头拈出枚香糖果子,凑到儿子跟前,晃了晃,故意逗:“想不想吃?”

    麒麟早都闻见了香甜之味,吧唧着嘴,点点头。

    “那你说二娘好看。”沈晚冬循循善诱。

    “我娘好看。”

    麒麟扭着胖乎乎的身子,拧身抱住戚夫人的脖子,咯咯笑着。随后,小胖手搓摩着戚夫人的脸,眨巴着眼睛,回头看了眼沈晚冬手里的香糖果子,好似在求。

    “不行。”

    戚夫人故意板着脸,柔声哄着:“长牙牙的时候,不能吃糖的。”

    眼看着麒麟就要哭了,沈晚冬舍不得,一把将儿子抱过来,想给儿子吃糖果子,可忽然又停手,戚夫人说得对,是不该惯孩子这些毛病。她忽然记起还带了些牛乳炸成的丸子,问了戚夫人,得到许可后,这才给麒麟。

    沈晚冬瞧着儿子吃的香甜,还用满是牛乳味儿的小嘴亲了她一口,说:二娘要一直怀小宝宝,宝宝有好吃的。

    沈晚冬摇头一笑,真是个鬼灵精。

    她轻抚着儿子的绒发,看向戚夫人,挑眉一笑:“昨晚上他去你那儿了,怎样?”

    “当着孩子说这些。”

    戚夫人红了脸,忽然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一笑:“还是有些不自在,可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强多了,起码能活出点奔头,有些事也想开了许多,有些恨也渐渐放下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和他都已不是懵懂少艾了,凑活着过吧。”

    说罢这话,戚夫人红了眼,她摩挲着沈晚冬的胳膊,哽咽着笑:“我就服你,别人十年才勉强做到的事,你不到一年就做好,而且更厉害,让人心生敬仰。哎,好妹子,你是有福的。”

    沈晚冬笑了笑,没再说话。

    有福?或许吧,只不过一路走来的辛酸太刻骨铭心,让她即使到了现在,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还要往更高走。

    *

    去到杜府,正巧逢着杜老先生午睡,沈晚冬便和戚夫人带着麒麟先行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出身高贵,是正经的侯门嫡长女,言谈举止自是大家风范,十分的和善可亲,忙叫丫头们上茶水点心,又让长媳过来陪着。

    头一回见面,老夫人当即就送了她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说是当年先皇后赏的,这么多年她一直舍不得戴,你这孩子正年轻,身份又高,别打扮的太素净了。

    末了,老夫人抹了把泪,叹气道:文珊这孩子命苦,她家里那位姨娘虎狼似得,心术不正,搬出去也好。你们也不必在意那起闲言碎语,其实这侯爷住到哪儿,哪儿就是侯府,不是?你们姐妹以后要好好扶持着,日子啊,其实就这样一天天过下来了。

    在内院陪着老夫人刚说了会子话,丫头就进来说老爷醒了,这会儿在书房等着见沈夫人呢。

    沈晚冬忙起身,给老夫人和她媳妇行了一礼,随着丫头走向外院的书房。

    一路走来,她也算真正见识到了书香之家是何模样,当真秀雅无比。园子里栽种着梅、竹这等气节之物,梅树傲骨嶙峋,青竹虚心顽强。

    影壁上雕刻的并非花草,而是用大、小篆和隶书刻的《春秋》本经,仆人们斯文有礼,瞧见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好奇心,皆垂手躬立在廊子下,给她见礼。

    书房其实就是个小院,院门口的匾额上题着“不舍斋”三字,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不舍。

    小院十分干净,左右是十几间一模一样的二层藏书小楼,正前方的小楼上题着“求是”二字,如此朴实风度,正如杜老先生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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