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 酒楼的管事从后堂带进来个年约四十的女人, 正是梅姨。她的容颜依旧秀美, 身量稍矮,穿了身墨绿色的褙子, 脚蹬了双厚底绣花鞋, 高髻上簪着只宫纱堆成的红牡丹, 举止端庄, 沉静可亲。

    不知是不是晓得自己运道不好, 惹下了不该惹的人, 梅姨秀眉紧蹙, 即使施了厚厚的脂粉, 也掩盖不了一脸的颓倦。

    只见梅姨半低着头,丹凤眼偷偷地打量了圈上首并排坐着的督主与侯爷,细思了下,径直跪在唐令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这才向荣明海磕头,即使跪在刀尖, 这妇人也并未露怯。

    “妾身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消业债。如今小姐芳驾莅临福满楼,妾身特来给小姐磕头赔罪。”

    梅姨咚咚咚地朝沈晚冬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跪行到沈晚冬腿边, 抬头, 泪眼盈盈地看着上首坐着的美人, 从怀里掏出把锋利匕首,举到头顶,言辞颇为真诚:

    “只要小姐消气,妾身死也无怨。”

    这下倒把沈晚冬给将住了,刀就在眼前,她杀还是不杀。

    若是动手,抹脖子还是捅心窝子?荣明海瞧见她这副杀人不眨眼的歹毒面孔,该怎么想,到时候大梁怕是又多了些茶余饭后的闲话,那条祸水冬蛇仗势杀人,好么,臭名这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若是不动手,岂非白白便宜了这老恶妇?!

    还记得当初在园子时,这娼妇知道曹侍郎养的狗死了,为了巴结姓曹的,这女人赶忙叫人出去买了十几条毛色极好的幼狗,宰了剥皮,让裁缝连夜缝制了身亵衣、亵裤,还特意在亵裤的后头缀了条长长的狗尾巴。

    这娼妇逼着含姝换上这狗皮衣裳,化上艳丽的妆,拿着皮鞭,去侍奉曹侍郎。

    第二天早上含姝回来了,脸色惨白,膝盖又红又肿,身上全是鞭伤。

    一想起过去种种,沈晚冬就愤怒不止,她身子前倾,登时就要拿起那把匕首,忽然,她听见软塌上的章谦溢哎呦地喊了声疼,斜眼看去,章谦溢的那只伤手无力地垂下,并且摇晃着,这男人哼哼唧唧地看着孙公公,什么话都没说。

    懂了。

    沈晚冬明白章谦溢在暗示什么,她重新端坐好,端起茶抿了口,并不理会梅姨这茬,静静地等着孙公公发落。今儿是唐令带她来的,若是贸然出头,怕是又会惹这阴晴不定的人生气。

    果然,孙公公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他连看都不看梅姨,只是冷眼扫了圈廊子上站着的妓.女和茶酒博士,扬声喝道:

    “当日小姐受了冤屈,是谁胆大包天打了她,自己站出来!”

    只见从人群中一前一后走出两个女人,瘦的那个是弹唱妓.女,名唤阿碧,穿着水绿色的纱裙,显得相当清秀可人;稍胖的那个是后厨剥葱的厨娘,也是当夜扇了了沈晚冬数十巴掌的人。

    这两个女人好似被吓坏了,还未走到人前,那胖厨娘就瘫软在地,哭着朝给沈晚冬磕头,一边磕还一边扇自己耳光,求小姐饶命。

    而此时,两个带刀侍卫上前来,毫不留情地将这两个女人拖拽到大堂正中,并从后头揪住她们衣裳,不许她们跪在地上。

    孙公公含着笑,慢悠悠地踏着小碎步走到这两个女人面前,回头看了眼大先生,随后气定神闲地看着胖厨娘,道:

    “当日你打了小姐二十五耳光,是不是?”

    “是。”

    胖厨娘早都吓得眼泪鼻涕齐流,她可真是有一肚子的委屈说不出,明明是大先生逼她打的,她哪里敢违逆?而且今儿大先生也交代过了,督主无论要把你杀了还是刮了了,乖乖受着就是,不许乱说,否则就把全家活埋了。想到此,胖厨娘颤颤巍巍道:“贱妇甘,甘愿受死。”

    谁知孙公公并未搭理胖厨娘,而是看向瑟瑟发抖的阿碧,挑眉一笑:“听说当日你是第一个打小姐的,对么?”

    那阿碧紧张地攥紧自己的水绿色纱裙,眼泪早把妆容给冲花,脸上又红又白的,越发的楚楚可怜,她居然给吓得打起嗝,:“回,回公公,是,是妾身。”

    孙公公淡淡一笑,招了招手,立马就有个侍卫捧着个小木盘上前来,那木盘里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三只棱角锋利的金戒指!

    “你们两个抓住她,别叫她乱动。”

    孙公公挥了挥袖子,叫身边的两个侍卫扭住阿碧的胳膊,将女人的脚踩住,从后边揪住头发,把脸整个都露出来。随后,他轻笑了声,看着胖厨娘,尖着嗓子,幽幽道:“把戒指带上,给我打她,每一下都得听见响儿,否则把你的双手剁下来喂狗!”

    胖厨娘吓得直哆嗦,手颤颤巍巍的抬起,费尽了全身力气才把金戒指套进指头上,她腿软,可身后有个侍卫揪着她的衣裳,连瘫倒在地的机会都不给她。

    啪!

    胖厨娘闭着眼睛扇了阿碧一巴掌,不轻不重,正好让那女人脸上多了道浅浅的红痕。

    “用点劲儿。”孙公公闭着眼,尖着嗓子道:“咱家没听见响儿,来呀,把她的手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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