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蕙心把自己要去当扫盲班的代课老师的事跟明保成说了,他担心单蕙心身体吃不消,犹豫不决地问:“你身体不好,去教课没事儿么?”

    “只是代课,一周只有两次。”单蕙心也考虑过身体的问题,但是对这份工作的渴望超越了实际困难,“离家不远,我走着过去就可以,而且每次上课只有两个钟头,不累的。”

    明保成沉默不语,手掌摩挲着炕头摆着的那本书卷起的犄角。

    身为一家之主,却担负不起养家糊口的重任,还让身怀六甲的妻子去工作来贴补家用,这让他有着深深的挫败感。

    见明保成低着头不说话,单蕙心把自己重新换借条、分期支付余款、把镯子抵押给郑博达、找到这份代课老师的工作这一整天发生的事全都原原本本跟他说了清楚。

    “虽然现在我们总算暂时渡过了难关,但是剩下的余款要还,修文他们的钱要还,郑老师的钱也要还,修文和郑老师都是特别好的人,他们没说还的期限,也没让打欠条,但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已经很辛苦了,再这么日以继夜的工作,身体也会吃不消的,你要是倒下了,我们这个家靠谁呢?”她握住他的手,眼神澄澈,“现在离生还有四个月,这份工钱差不多能还上剩余的欠款,孩子出生之后,我们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你要是觉得去扫盲班当老师这个工作不好,等以后生完孩子我就专心带孩子,不再去了……”

    他抬起头看着她,看到她眼里闪动着的点点泪光。弥漫在胸口的那种郁结不发的压抑开始慢慢膨胀变大,堵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他捂着胸口,眉头紧皱,双眼紧闭。

    “保成?你怎么了?”单蕙心觉得明保成的神情有些异样。

    “这儿疼……”他指着左边的胸口,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他大口大口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调整着呼吸,但是都无济于事,他感觉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

    明保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白色的墙壁和穿梭的“白大褂”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昏迷了一宿。

    虽然岳修文不是医生,但是好歹也在医院工作了好几年,和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很熟悉,明保成及时得到救治的同时,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医生摘下口罩,“修文,你这朋友身体壮如牛,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胸口疼,疼得还挺严重,感冒发烧也会这样吗?”单蕙心担心地问。

    “每个人感冒发烧的症状不一样,有的人可能头晕发冷,有的人可能胸口疼。他这个症状他自己应该清楚,可能是胸口一疼,就是要感冒了。”医生看过的病例很多,也就见怪不怪,“也可能是情绪造成的,紧张、生气都有可能,不过暂时没有看出其他的毛病,心脏什么的都没问题。”

    医生解释完毕,戴上口罩离开了病房。

    岳修文把打满水的暖壶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保成,你是因为钱的事着急么?我听迎秋说了,已经和郑老师借到钱了,你就放宽心,该上工上工,该睡觉睡觉,以前你不这样,还总劝我心里别装事,给我宽心,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以后家里的事咱们都商量着,你别自己扛着。”单蕙心掀开饭盒的盖子,小米粥的香气飘满整个病房,“先喝点粥吧,是温的。”

    明保成看见饭盒里还有一颗鸡蛋,疑惑地看着单蕙心。

    “你生病了,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才能快点儿好。”单蕙心知道明保成舍不得吃,“我已经吃过了,粥和鸡蛋都是医院食堂买的。”

    “人是铁饭是钢,吃吧。”岳修文把手里拎着的网兜也放在柜子上,叮嘱单蕙心,“蕙心,这里有几个白面馒头,你带回去吃,迎秋腌了一坛子腌萝卜,她晚上给你带到课上去吃。”

    单蕙心既感动又有些尴尬:“在课上吃腌萝卜不太好吧……”

    “哎呀,蕙心姐,你真以为那些学生都像你啊,别说吃萝卜了,他们还打嗝放屁呢!”夏迎秋的话惹得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她扭着头四下看了看,凑到岳修文身边低声说,“这些人笑什么啊?他们不打嗝放屁吗?”

    岳修文很是无奈,看着夏迎秋笑了。

    单蕙心的工作很快步入正轨,正如郑博达说得那样,工作不繁重,学生很散漫,需要很大的耐心才能应付这些大字不识却又热心好学的人们。

    以前郑博达教课的时候,这些人因为他的年纪和威望,还稍微收敛些,平时上课的时候比较规矩,对他也挺尊重。岳修文讲过的几次课,大家因为他是熟人,面子上也算过得去。

    但是单蕙心对他们来说可就是个不速之客了。

    五十年代以来,教育工作开始逐渐走向正式化和正规化,大部分学龄儿童都开始上学读书,那些以前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学过读书写字的人们也对知识有了那么一种渴望。

    扫盲班红红火火地开展起来,教课的老师来自于各行各业,有像郑博达那样的公务人员,也有像岳修文那样的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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