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明保成吃过早饭就去了码头,从水路去天津的话中午前就能到。

    李凤英坐在小板凳上削着土豆皮,听说明保成去了天津找活儿干,嘴都撇到了腮帮子:“弟妹,你还真有本事,我以前一直骂保成懒啊,胆儿小啊,只知道守着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这你才进门儿几天,他就想着去天津找活儿干了……不过我们保成啊,可是老实人,抽烟喝酒打牌这些都不会,不会给你欠一屁股债回来……”

    谁都能听出来李凤英是在“指桑骂槐”,单蕙心明白王胡子赌博那档子事不光彩,自己跟李凤英争执必然是没底气,只能说两句软话:“我爹的事儿给家里添麻烦了,您多担待着点儿……”

    “哎呦,这是你爹,又不是我爹,我可担待不起!呵,你现在怎么又说他是你爹了,那天撇关系倒是撇得挺清楚啊……以后你说话我还不能信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李凤英狠狠地削着土豆皮,这一下用力过猛,把手指头削掉一大块肉,血珠汹涌而出,整个土豆和白瓷碗都鲜血淋漓。

    切菜切到手是常事,一般人都是“轻伤不下火线”,但是李凤英就是个矫情的人,以前遇到这事儿眼前没人,她嗷嗷两嗓子也就完事儿了,今天面对单蕙心,她可是卯足了劲要演出一场好戏:“哎呦我的老娘,削掉一块肉,疼死了哎呦!这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都是我的事儿,天天削皮削手的,这有多少只手都不够削的!”

    李凤英把土豆和刀往碗里一扔,起身到里屋,扯了块布把手指缠了个严实,她呲牙咧嘴吸溜着凉气,嘴里还絮絮叨叨:“弟妹啊,我这手伤了,饭做不了衣服洗不了了,以后这事儿都得你干了……我们虽然也是糙手糙脚的,但这也是十指连心,钻心儿疼不说,这伤口还容易得什么染来着?你别看我不认识字儿,但是听修文说过好多,我这手啊,沾不了水,沾不了油盐酱醋,哎呦哎呦,我这怎么有点儿头晕,是不是血流太多要死了啊,我得回屋躺会儿去……”

    单蕙心低头看着碗里已经变得灰暗的土豆,对李凤英表演的这场戏不知道是该鼓掌赞美还是嗤之以鼻。

    单蕙心跟夏迎秋说了家里发生的事,让夏迎秋到家里来学缝被面,这样自己就能一边择菜洗菜做饭一边指导她。

    夏迎秋抱着小笸箩去了明家,她伸长了脖子往东厢房那边瞅了又瞅,凑到单蕙心身边眨巴着大眼睛说:“大嫂咋没动静了?不会是血流多了死在那屋了吧?”

    单蕙心笑着拍了拍夏迎秋的额头:“你瞎说什么呐。刚才她还问我白菜剁了没有,没事儿的。”

    夏迎秋懊恼地坐回到炕上:“就是破了点儿皮呗,闹得跟有什么大事儿似的!我看她就是想让你干活儿!成心!”

    单蕙心当然也看出李凤英的用意,但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更好的办法:“这些活儿总要做的,这么一大家子人总累她一个人也不好,那几个孩子都有帮忙干活儿的,我就是做饭洗衣服……”

    “干活儿?人跟哪儿呢就干活儿?”夏迎秋盘起腿儿,鼓着腮帮子,“大福二福我瞅见了,跟树上勾香椿呢,那俩姑娘在树底下看着还拍手叫好,你说说,谁能帮你干活儿?在床上乱爬的那个小的啊?”

    单蕙心穿好了针,在棉线的末尾打了个结,把针扎在被子上面:“你啊,是来学缝被面的,别回头什么都没学会回去,让岳大妈说你到我这儿来聊闲天儿。师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夏迎秋摇晃着脑袋,突然跪在炕上,双手抱拳,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单蕙心看着夏迎秋机灵古怪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你是学孙悟空啊?”

    “我像猴子吗?我虽然没念过书,但是我看过戏啊,以前我还跟我爹到镇上听过戏呢!”夏迎秋学着孙悟空的样子抓耳挠腮,“戏文我听不懂,但是我能看懂演的是啥,孙猴子猪八戒可好认了!”

    “小时候我也听过,后来这几年没有过了。”单蕙心的神情稍稍有些落寞,不过她马上打起精神,“我听说北城有个电影院,每个礼拜五晚上会放电影,去年我偷着看了一次,被我大弟王江知道了告诉了王胡子,我就再也不敢去了……”

    “去年的电影我都看了。”门外传来岳修文的声音。

    夏迎秋听到他的声音喜出望外,下炕踩着鞋子拉开了门:“修文,你怎么来啦?”

    岳修文举着手里的书:“我来送书。”

    岳修文把手里的书放在炕上一字排开,新旧不同,薄厚不一,有国外译作,也有国内名家。

    单蕙心看着这些书,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从我们院里的图书馆借的,也不知道你喜欢看哪种,我就按照自己的喜好借了几本。没敢借太多,还书的期限是三十天,看完了你把书放在我家,到时候我再还就行。”岳修文摸索着手边那本《中国近代史“这本书是去年新印刷的,我续借了好几次。”

    单蕙心对这些书爱不释手,小心翼翼地抚过每一本书的封皮,不断地道谢:“谢谢,我一定会好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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