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二福抖机灵,他跟大福从东街到西街,从南街到北街都打听了一个遍,也没问出个消息。

    李凤英知道俩儿子满街去问谁家有人掉冰窟窿里的事,更是恼火:“明保成,你惹事儿就惹事儿,还拐带着那俩秃小子跟你瞎跑是不?”

    明保成白天没着家,晚上回来李凤英一直追在他身后絮絮叨叨,搞得他心烦意乱,但是又实在拿不出证据回嘴,只能默默地把昨天从里到外湿透了的内衣内裤棉裤,全都洗干烤干。

    听李凤英念叨了两天,明保成想趁着岳修文在家休息的时间找他问问照片弄丢了的事该怎么办,单蕙心来了。

    明保成还没认清楚“桃之夭夭”的“夭夭”跟“天空”的“天”字到底有什么区别,他用两袋小米换来的媳妇儿单蕙心已经到了家门口。

    不管李凤英骂了明保成多少句“傻子被人骗了”,“两袋小米换个媳妇,没见过小米这么值钱”之类的,单蕙心都如“约”而至。

    送单蕙心来的是她那个长了满脸络腮胡子的爹,但是人都没进门说两句寒暄的话,呸了口唾沫,点完了钱,赶紧跑没了影儿。

    单蕙心带了两个布包,局促不安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面前的一切。

    北方的早春有种独具一格的韵味,跟寒冬的刺骨的寒风不同,微风拂面而来,让人特别想仰着脸眯着眼伸开双臂感受这种舒适和安静。

    明保成的几个侄子侄女都跟看热闹似的挤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大秀一直在琢磨单蕙心的辫子是怎么辫的,大福还跟二福掰扯单蕙心那个姓为什么不读“dan”。

    明家到潞城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具体是什么时间,因为什么原因,还有哪些亲戚,明保成都不太清楚。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没妈,他爹死的时候他才刚能够着灶台,后来明保成就跟着年长十岁的哥哥明保兴和大嫂李凤英一起生活,他们基本是两年就添一个孩子,明保成跟他们相差的年岁不是很多,像兄长一样跟他们一起长大。

    这间小院是明保成他爹留下的,哥哥和嫂子带着新生一年多的小儿子小福住东厢房,明保成和另外几个年纪稍大的侄子侄女睡在西厢房,现在两个侄女大秀和小秀都还不到十岁,李凤英说等再过两年俩闺女长大了,再盖一间房让她们俩单独出去睡,但是她这个等过两年是说给明保成听的,意思是“没钱,你快去赚钱,家里要盖房。”

    明保成冲到单蕙心面前就傻了,他也想了好多话想跟她说,是先问她从家里来累不累,饿不饿;还是问她家里是什么情况,怎么她爹能拿小米就把她给卖了;还是问她跟哪儿读过书学过写字儿,那个“单”字怎么还有两种读音;还有就是她那个照片在哪儿拍的,真是好看得要命,但是前几天不小心把照片给弄丢了,这事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脑子里乱糟糟想了一大堆,但是到最后明保成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只能伸手接过包袱,傻愣愣地盯着她。

    她的皮肤很白很细致,一点儿不像北方姑娘那种粗糙,干净清透得像南方姑娘。眼睛水汪汪的,尤其是黑眼珠,漆黑晶亮。

    明保成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突然恍然大悟:“哎?你不是那天那个……”

    单蕙心在家哭过了。

    当她知道被“卖”给别人当媳妇儿的时候,就已经哭过了。

    单蕙心在家里发现自己的照片不见的时候又急又气,翻箱倒柜找了几天都没找着,就猜到可能是被络腮胡子拿走,找人去给自己说媒了。

    只不过她还是没把络腮胡子想得太坏,以为络腮胡子会让媒人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没想到他只是抱回了两袋小米,用满是油泥的手指撵着小米粒说:“这小伙子我看不错,人长得挺结实,在码头干活肯定以后还能搞来粮食,就他了!”

    虽然女大当嫁,出嫁是早晚的事,但是没有媒人,没有正式的聘礼,两袋小米就这么定了终生,她不想也不能接受。

    络腮胡子是软硬兼施,开始痛哭流涕说两个儿子都饿得快要死了,家里再没有米下锅可能全家都得饿死,然后又开始说自己是怎么把单蕙心她们母女带到潞城,怎么养活她们,怎么都没要求单蕙心改姓,怎么还让单蕙心跟爷爷奶奶保持联系,总之,最后的重点是“现在你看看有哪家闺女能像你似的,留到十八还没出嫁,十六都算晚的,十四、五就嫁人的有的是,你白吃了我们王家十年饭,也是报恩的时候了。”

    单蕙心求助地看着母亲,但是她那个懦弱的母亲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抹眼泪。

    除了和母亲抱头痛哭,也没其他办法,但是单蕙心不想认命,父亲去世,母亲改嫁,这些都是她不能选择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是她无法选择的,但是她不想这样像货物一样卖了,不想。

    络腮胡子了却一桩心事,高兴得有点得意忘形,他晚上喝多了酒,在屋子里撒酒疯,母亲在旁边伺候着,一边给他擦脸一边收拾着他的呕吐物。

    单蕙心站在门口盯着络腮胡子看了好一会儿,他躺在炕上流着口水,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二筒和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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