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袭人。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太阳一落山,西北风就开始钻脖领子。

    岳修文的家就住在明保成家隔壁,两间小平房,院子很窄,木门上的铁环都已经生了一圈一圈的铁锈,开始大片大片的剥落了。

    岳修文的老家在距离潞城一百里地的县城。父亲早逝,家里有母亲和弟弟修武,他十五岁就出来跟着部队打仗,不仅会读书写字,还会记账算账。解放之后,他被分配在潞城最大的医院潞城医院做会计和行政工作。

    岳修文很孝顺,把家里裹小脚的母亲和弟弟修武都接到潞城来生活,医院给的钱不多,但是从来不会饿肚子,岳修文也会偶尔从食堂带回来馒头花卷给明家送去,所以不管李凤英多么看不上岳修文,看在馒头花卷的面子上,顶多也只敢在背地里议论“你看岳家那俩儿子,老大长得跟大街上的电线杆子似的,小的又是个挫地炮。”

    明保成瞅见大秀已经叩开了岳修文家的木门,站在门口晃悠着身子绕着辫子。

    “修文叔,我小叔说要让你认认字儿,我大哥不争气啊,你教他认字儿白教了,他看了半天也不认识。”

    岳修文探出半个身子,看到明保成裹着棉袄缩着身子往这边跑来。

    “我小叔过来了!”大秀也看见了明保成,赶紧往旁边给他腾了个地方。

    明保成愁眉苦脸地瞅着岳修文,突然想起上个月借的钱还没还:“上个月跟你借的……”

    “进屋里说。”岳修文给明保成让出一条路来,“刚我听大秀说你有信让我看,到屋里看吧,我把灯点上。”

    大秀听到岳修文提到她的名字,兴冲冲地也要跟着进来,明保成横着胳膊把她拦在门口:“回家去!”

    “哼!干嘛不让我看?”大秀不快地瞪了明保成一眼。

    “小孩儿别瞎打听,快回家去。”明保成皱着眉头,冷了脸,示意大秀赶紧回家。

    大秀不得不听话,气鼓鼓转身往家走,但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一步三回头地瞅着。

    赶走了“碍事”的大侄女,明保成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塞在棉袄里的照片:“不是信,是照片上面这行字。”

    岳修文点了灯,把照片凑近到眼前读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单蕙心,一九五三年春。”

    前面那两句话明保成没听懂,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听明白了这个姑娘的名字叫“单蕙心”,照片是去年春天照的。

    “我听大福刚才说单什么?”明保成还想着怎么说了半天,只有那个“心”字是对的,可见跟着岳修文认字儿的侄子大福也没比自己强到哪儿去。

    岳修文指着那个“单”字,耐心地解释道:“这个字是多音字,‘单独’的‘单’,如果是姓的话读‘单’,跟‘扇子’的‘扇’同音。”

    明保成似懂非懂地点头:“唔,这么复杂,居然还有姓是两个读法……还是你读书多,认字多,我能认识我的名字也多亏你。”

    “这个单蕙心是谁?”岳修文把照片翻了过来,当他看到照片上明眸皓齿的年轻姑娘顿时整个脸都红了,赶紧把照片又塞回到明保成手里。

    明保成有了刚才的教训,不敢胡乱说话,但是岳修文跟他的关系这么“铁”,他又不想瞒着:“有人给我说的媳妇儿,这是给我的照片。”

    “噢。”岳修文反应很快,以为明保成是为了这个“媳妇儿”来找自己借钱的,往里屋瞅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你稍微等一会儿,等我妈睡着了我给你拿钱……我这儿也没有多少,能给你拿一万……”

    “嗨,我不是来找你借钱的!”明保成见岳修文误会了自己的来意,又着急又愧疚,“我上次跟你借的钱还没还,哪儿能跟你再借,而且这回的钱我能拿出来……”

    本来在里屋躺着的岳修文的母亲听见动静,扶着墙走了出来:“保成,是保成吗?有人给你说媳妇儿了?哪家的姑娘?你问问那个媒人还有合适的给我们家修文也说一个……修文比你还大两岁,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还能不能抱上孙子……”

    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岳修文听了之后依然面无表情,只能冲明保成尴尬地笑了笑。

    “我……我先回家了。”明保成怕继续留在岳家不仅会被岳修文的母亲盘问,还会让岳修文更加尴尬,赶紧把照片揣进兜里,转身准备离开。

    “这是荷花胡同十四号吗?岳修文住这儿吗?”

    岳修文和明保成走到门口,看见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正伸长了脖子向里面张望着。

    岳修文看了看门牌号,一本正经地回复:“这不是荷花胡同十四号,是四十号,但是岳修文是住这儿,我就是。”

    那姑娘听到地址不对的时候神情略微有些失落,但是听到眼前这个人就是岳修文的时候整张脸都在放光,她眨巴着大眼睛,圆鼓鼓的小脸蛋上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真的啊?你就是岳修文?”

    岳修文顿时语塞了。他平日里很少跟女性说话,最经常说话的除了母亲就是总是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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