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真是无比惊讶。

    就像千里之堤决于一旦,这群人一旦开始后退,那水下网索的回拉之力就排山倒海而来,无可挽救,他们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却还是无力挽救败局,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中绳子一寸寸滑落回去,最后刚刚拖出水面的半张大网全部溜回水里看不见了。

    泄气之后的渔夫们似乎特别累,昨夜一整晚没有休息的疲劳一下子全部袭了上来,有人从肩头抽下羊皮背夹丢在冰上一屁股就坐了上去,有人靠着同伴的肩头大口喘气。

    本来是满怀希望的等待着一场丰收,却最后扑空了,这巨大的沮丧足够击垮这些铁打的汉子。

    柳万忽然感觉握着自己小手的那个手紧紧收缩起来,捏得那么紧,他都想哭了,只是想到她说过男子汉不能随便哭,哭了就不是真男人了,他可不想在她面前做冒牌货,所以忍住了。

    “没有一个持久的后续之力保障,自然是坚持不到最后的。东北黑龙江冬捕的做法,他们为什么不效仿呢?难道是……还没有想到那个法子?”

    哑姑在小声自语着什么,忽然抬手,却不拍自己脑袋,落在了柳万头上,柳万头一扭,“媳妇,他们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呢?既然是玩,为什么又一个个那么吃力劳累呢?”

    兰草耳朵尖早听到了,她苦笑一声。

    哑姑摸摸柳万的头,这从小吃香喝辣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少爷啊,你哪里知道下层劳动人民的辛苦?

    真是既无粥可食,何不食肉糜啊。

    但是跟一个屁孩子能解释得清楚吗,她只能用更直观的实例来说明问题,指着近处的几个渔夫叫柳万看:“谁说他们玩游戏呢?他们是在挣钱养家糊口——有饭吃有衣穿日子过得下去,谁愿意这大冬天的跑这里受罪?你瞧瞧他们的脸和手,哪一个不是结满了冻疮?”

    柳万果然看到了满手背的大片伤痕,和脸颊上的斑斑痕痕。

    “我明白了,他们跟我们府里干粗活儿的老杨头老李头一样,都是为了挣钱回家给夫人孩子买干粮吃,因为他们家很穷,要是不挣钱他们家里的人就会冻饿而死的,是不是媳妇儿?”

    “嗯,你倒是不笨。”

    哑姑忽然情绪有些低落,整个人都有种不好的感觉,贫者劳力,富者坐享其成,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来都是这样,这道理早在中学时候就有历史老师政治老师教明白了,只是亲眼看到这些人的辛劳她心里还是禁不住难过。

    虽然心里难过,不过还是极力调整起自己的情绪来,现在不是光顾着滥发善良和同情心的时候,还是解决实际问题更来得有意义一些。

    目光看向向导老头,“不知道你们这捕捞行业是怎么个运作法?比如,这群人看着乱哄哄的,有没有一个统一管理的机构?大家是谁想来捕捞就来还是怎么做的?”

    老头摸着头,“暖河捕捞,从好几辈人之前就已经有了这生存的手段,那时候当地官府管的严,只允许当地的几家大户养着自己家的捕捞队,霸占着暖河专门为自己家捕捞,一代代流传下来,那时候大家捕捞的是一种叫胶鱼的贵重鱼种,到了我们这一辈人,暖河的胶鱼忽然很少,再后来就干脆找不到了,据有经验的老人说十有八九是绝迹了。没有胶鱼了,官府的管理也就疏松了,沿河的一般百姓也都纷纷跑去捕鱼,胶鱼是没了,但可以捞别的鱼。一个人捕捞,大家看到了纷纷跑来捞,反正河是老太爷给大家的,鱼也是大家的,所以如今靠着这条河活命的人越来越多了。”

    哑姑沉吟,哦,有珍贵鱼种的时候,官府和当地大户勾结,少数人霸占了胶鱼捕捞权,后来珍贵鱼种绝迹,官府没利润可捞所以放松管理,于是一夜之间平头百姓们纷纷涌上来,这就导致了面前暖河混乱的捕捞场景。

    不过也好,大自然的资源和馈赠是大家的,大家来利用总比少数人霸占着挥霍享用有意义吧。

    “那你们这些捕鱼人中总有个头儿什么的吧?不然万一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就乱得没法处理了?”

    黑龙江的捕捞队里有鱼把头,难道这个就没有?

    果然老头一笑,“有,是大家共同推举出来的,他是这一片人里最穷苦的人,却是最心善的人,力气大,本事好,水性更是一等一,就是在暖河里泡大的,对暖河比他自己的身体都熟悉。他就是我们暖河上的鱼王。”

    呵呵,鱼王,那就是鱼把头了,哑姑目光瞅着那些垂头丧气的失败的人群,他们已经在准备草草收工回家了。

    向导看到这一幕插嘴解释:“回去就准备祭鱼神,今夜三更天来冰眼里祭一祭,然后把冰眼堵上,明天开始再选取一个地方凿冰打眼,开始下一场捕捞。”

    哑姑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一群,“这个鱼王,今天在不在现场?”

    向导忽然被逗笑了,“瞧你说的,他不在怎么行?他不在这些人就没法启网——看到了吗,这一队失败了,他又去下一队指挥了——他就是那个手里拿着彩旗的人——”

    大家的目光越过众人人头,看到那个刚才挥舞小旗的毡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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