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之的重负也是随之卸下。

    但见门下沈鲤,朱赓,于慎行,孙承宗已至,他们见林延潮从宫里步出,都知已是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感触最多的却不是沈鲤。

    “次辅!”四人一并躬身行礼,等候林延潮吩咐。

    林延潮则笑道:“进去吧,莫让皇上久候。”

    说完林延潮向四人郑重一揖,四人亦是还之。

    然后林延潮走下台阶与几人擦身而过。

    四人皆转身回顾。

    林延潮坐轿返回府中。

    但见昔日门庭若市的宰相府邸,今日却显得有几分冷清。

    上元节时百官朝贺的一幕,仿佛还在昨日,但眼下却是门庭冷落。

    府上仿佛一下子从极热闹到了极清净。

    林延潮先到屋子里见了林浅浅,但见她已将屋子大大小小都收拾妥当。林器,林双也在一旁齐喊爹爹。

    林延潮手抚子女,林浅浅亦迎上去道:“相公,你辞官回来了?皇上恩准了吗?”

    林延潮点点头道:“准了。”

    林浅浅喜道:“甚好。如此总算卸下一桩大事,我们可以回家了。”

    林器,林双都笑着跳起来。

    林延潮笑道:“别家的夫人都是生怕相公不出息不上进,你怎么还巴不得我辞官,这可是宰相啊?以后你就不是宰相夫人了。”

    林浅浅抿嘴一笑,然后道:“还说是宰相呢?当年你知归德三年,为朝廷勤勤恳恳的办差,至少落了个万民伞,林公堤。可为宰相五年,今日什么都散去了,还落了不少埋怨,越想越亏,我怎么不巴不得你走呢?”

    林延潮闻言抚须大笑:“夫人啊夫人。”

    夫妻执手对视,林延潮仔细看去但见浅浅已不复朱颜,眉间眼角也有细微的皱纹。而自己也上了年岁。

    “悔教夫婿觅封侯,以后咱们过自己的小日子。”林浅浅轻声道。

    林延潮点了点头。

    林延潮也不换下官袍徐徐行来,绕着府里走了一圈。

    林延潮走了一阵坐在石上一边歇息,一边对陈济川道:“这宅子扩了以后,我还没走过,未料到扩如此之多,还添了那么多花木,早知该多逛逛才是。”

    “这一池子锦鲤乃我所爱,你替我好好照料,而留京的仆从也不要轻易辞退,毕竟都跟随了我多年。”

    “至于府里带不走的器物都作贱价卖了,剩下的钱财要清点好,至于雇的车马也不必太好……二十二年前我一身孑然抵京,今也两袖清风还乡,免给他人闲话短长。张文忠当年就是这点没办好,落人口舌。”

    说到这里,林延潮不由冷笑道:“眼下有了银票,官员们大包小包倒是少了。但我这空车回乡之举,在那些言官眼底必成了沽名钓誉。”

    “但这几年吾得罪人也真不少,由得他们骂去。”

    林延潮又起身,来到了园里一角,但见前面跪了一群人。

    但见领头是一位中年人,对方叩头道:“叩见相爷。”

    林延潮道:“陈班主,这是何事?”

    那中年男子道:“回禀相爷,府东府西的戏班子知老爷已是辞官返乡之事。我等只会唱戏,除此之外别无生计,还请相爷带着我等回乡,赏一口饭吃,小人全家上下感激不尽。”

    众人都是附和,一群人在那哭哭啼啼。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我辞官后就那些俸禄,怎能养得起你们一班人。就算有些余钱,我还真能养你们一辈子不成,自谋出路吧,有一技压身,到哪里也不愁衣食。起来吧!”

    “相爷!”一群人犹自不舍。

    林延潮转身离去。

    林延潮回到屋子,但见林浅浅收拾妥当。

    林延潮又对陈济川道:“府里剩余的钱财就交给会馆打理,另外这府邸即已卖给可远,让他好生打理,将来再由稚绳接手就是。稚绳为官清贫,钱一时凑不齐也没什么,先赊着。”

    说到这里,林延潮回首看着府邸,辞官前虽有准备,却没料到眼前此景如此萧瑟。

    “老爷,我在于大宗伯那再干几年,然后回乡伺候你。”陈济川对林延潮道。

    林延潮点点头道:“好。”

    林延潮手指着府中一切,对陈济川道:“片刻之前我还是言盈天下的宰辅,现在已是一名平民百姓。人生境遇即是如此。其中的落差如此之大,故有人放不下,也有人能放下了。”

    “但天下终没有不散的筵席,早晚还是要放下的。”

    林延潮驻足再三,还是回屋更衣换上一身常服。

    不久旨意到了,御准林延潮辞官还乡。

    来宣旨的不是旁人,正是昔日门生孙承宗。

    宣旨过后,孙承宗泪下沾襟言道:“恩师。”

    林延潮手抚其背道:“吾今日能卸得下这一身功名利禄,你该贺我才是。”

    孙承宗道:“方才御前商议,学生将改作吏部右侍郎,至于于大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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