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纳小了么?怎么能算是妒妇呢。

    老对新通房的相貌稍微有些意见,盛家陪嫁去的婆媳妇们也不是吃素的——纳妾,一是为着嗣繁衍,二是为着伺候主,以康健厚道为最好,要那貌美浮浪的,能迷住男人的做什么,怎不去青楼去挑?分了大少爷读书进取的心,也不知老安着什么心!

    氏本是务农淳朴之族,风言风语传到族里,连老妯娌老叔婶们也愤愤不满(族里出个读书人容易么),都议论老是老糊涂了。老气的不行,却只能偃旗息鼓。

    而一个被捏着身契的通房,父母兄弟的性命都握在如兰手里,又怕她翻起什么浪花来?!

    这么多年的磕磕碰碰,记忆中那个涨红了脸,捏紧了拳头,却永远斗不过聪明庶姐的鲁莽丫头,那个只会霸道逞能的笨拙女孩,如今,也悟了,知道怎么用心计了。

    明兰有些怅然,仿佛那最天真未凿的一部分,也渐渐失去了。

    父系社会,男人们制定出条条框框,约束成一具繁复的模,女想要在其中生存,并生存的好,就必须放弃上天赐予自己的原先模样。一道道打磨,一次次锤炼,或圆滑,或娇嗔,或世故,或风情,把自己扭曲成适合这幅模的形状。

    想着想着,明兰忽然笑了。

    自己这么幽怨丛生的为女抱不平,宝玉同一定不同意,作为男,他拒绝同化,所以只能去做和尚;想想这世上,不单女如此,男又何尝能随心所欲呢?

    顾廷烨也是斩断了那个火爆任性的二郎,才成就今日的顾侯。

    还有那个温柔俊美的少年,喜欢拿花瓣做书签,迎着绵绵春雨朝自己微笑的男孩,听说也快做父亲了,如今行事愈发老道,很得几位老大人的赏识。

    此时的他,再经过垂花枝下,怕是连连一步都不会停吧;把少不更事的,犹豫的,彷徨的那部分,生生切除;断然拂去飘落肩头的花瓣,坚定的往前走。

    官场堪如修罗道,妖魔遍地横行,赤身趟过炼狱之火,不是烧成灰烬,就是炼成钢……

    迷迷糊糊的醒转,眼前却是顾廷烨淡褐的面庞,眉角处的棱骨似一痕冷月般的锋气,凝重如墨,他不知何时进来,单腿跪在地上,双臂半圈着自己,静静的注视着,眸幽深。

    “吃酒了?”男人的声音沉沉的,好像小时候祖母的沉香木鱼发出的敲击。

    明兰点点头,脑袋还晕晕的,直觉的转过头,却见小肉团顽累了,小胳膊摊成投降状,呼呼睡的香,还踢掉了一只厚袜,露出胖胖的小脚丫。

    “梦见什么了,哭的这么伤心?”他的指尖拂过她的面庞,带着湿漉漉的水分。

    明兰望着精美雕绘的床顶,忽的无端生出一股气闷,转过身去,拿背对着他,低声道:“我忘了……”

    顾廷烨愣了愣,贴背抱过去,压在她颈侧,温热湿漉的气息扑在她的肌肤上:“可是身不适?”

    明兰不想说话,自顾自的把身体蜷成一只虾米:“没有不适。”

    顾廷烨拧紧了眉头,伸手扳起她的脸,犹自追问:“你姐姐们来吃酒,她们说什么了,惹的你不高兴。”

    大约是酒壮怂人胆,明兰烦得不行,一把扯开下巴上的大手,使起性:“你打什么砂锅,你吃醉了酒回来,我何时问个没完了?”他心烦的时候,她从不问这问那,只静静倾听,或温言开导,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呀。

    顾廷烨眼中却冒出些兴味,双臂箍的愈发紧了,一迭声的温言发问。

    “你们姐妹吵嘴了?”

    “没有。”

    “你大姐姐训斥你了?”

    “侯爷叫我清净会罢!”

    “你五姐欠你银不还了?”声音已带着笑意。

    “你真讨厌!”

    她什么时候因为人家借钱不还就哭鼻了!明兰气的头晕脑胀,酒气往上涌,脑袋愈发拎不清,直恨不能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一个气的浑身发抖,一个乐不可支,床角的小肉团依旧睡成大字型,小肚皮一起一伏的,酣然好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真是天生好命。

    夫妻俩这一闹脾气,就闹到掌灯时分,明兰都不记得是怎么吃晚饭的,就稀里糊涂被撵上床,胡天胡地一番后,顾廷烨又捉着明兰去沐浴,之后居然还有力气把小肉团抱了来。

    夜深人静,梆敲过丑时,明兰精疲力竭的抱着只枕头,瞧着身旁的顾廷烨饶有兴致的逗儿顽,白天睡的多,这会儿团哥儿又是精神抖擞,蹬着小脚丫闹的十分欢实。

    “到底做什么哭了?”他居然还记得。

    此刻明兰已全然清醒,组织好思,言简意赅道:“姐妹们都大了,渐渐着圆滑了,还不若小时候,大家胡乱打闹呢?那才是真性情。”

    顾廷烨把快要伸进他嘴里的儿的小胖手拔出来,笑道:“你这傻丫头,人自是要大的,难不成小时候胡来嬉闹,才算真性情?”

    他轻巧托起怀里的小肉团,举到明兰面前,戏谑道:“倘若这小天两头闯祸,今儿打了东家的儿,明儿抽了西家儿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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