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屏风外,摆了喜袍、凤冠、绣鞋和珠钗,红红火火的十八件‘过门礼’,贴了‘百年好合’的喜字。

    程禧在梳妆镜前,安安静静描眉,盘发。

    “午宴在饭堂,是迎客宴,晚宴是正式婚礼。李家的宾客多,不得不分档次。”大保姆介绍。

    身价贵的,在老宅,亲自观礼;身价不够贵的,在酒楼,录像观礼。

    贵宾和普宾不同场。

    沈、方、孟、钱四大家族的世交,中午入宅,其余贵宾下午入宅。

    “方家的斌哥儿是伴郎。”大保姆笑,“你哥哥和老夫人商量了,瀚哥儿是伴娘!”

    难怪,伴娘服肥肥大大,原来是沈承瀚的尺码。

    窗户有雨声。

    庭院站了一个人。

    棉喜褂,龙凤喜袍,腰间是金赤丝绸带,拿了一副孔雀毛的新娘团扇。

    风华毓秀,明艳灼灼。

    在周家,周京臣试穿过喜服。

    没这么隆重。

    今天,英气水滑的短发,系了新郎花,他白皙,眉目幽邃,无须上妆,自有一股清贵成熟的味道。

    “京哥儿,瞧你媳妇儿!”大保姆搀着程禧出来。

    男人侧身。

    程禧很少浓妆,周夫人不喜妖媚,管她严格,偶尔比赛化妆,他十次有九次不在现场。

    看过照片。

    红唇,蛮腰,霓彩舞裙。

    小小年纪,亦是风情万千。

    勾得男人心猿意马。

    雾蒙蒙下,周京臣面孔是湿润的,仿佛一汪春潮,双手作揖,“夫人。”

    程禧回礼,“先生。”

    “还老师呢!”他训斥,“不好好读历史,古代新婚夫妇称呼什么?”

    大保姆教她,“京哥儿称呼夫人,您称呼夫君呀。”

    程禧鸡皮疙瘩,“我不喊。”

    “不喊?”周京臣扭头。

    “你去哪——”

    “谁喊我,我娶谁,直接入洞房。”他摇扇子,朝佣人的厢房招呼,“未嫁的小保姆,老保姆的女儿,有一个算一个——”

    她溜下台阶,擦肩之际,飞快喊,“夫君。”

    男人一拽,“没听清。”

    程禧蹦了一尺高,咬他耳朵,大吼。

    周京臣险些聋了,脑仁震得嗡嗡响。

    “美吗?”她仰头。

    “小胖子。”

    “小白脸。”

    他握住她手,塞了团扇。

    程禧的凤冠十分奢华,所以不戴红盖头了,大大方方炫耀,拜堂时,喜扇掩面。

    “哥哥。”她遮了一下面庞,眼睛水色泛滥。

    “嗯。”周京臣波澜不惊。

    “你没回答,美不美?”

    “凑合。”

    她不计较,“你俊。”

    男人喉咙溢出一声笑,指二楼,“烤鸭。”

    程禧一懵。

    蓦地,周京臣挨近她,隔着薄薄的团扇,唇抵着唇。

    她睁大眼。

    “极美。”他笑意一泻而下。

    中堂。

    老夫人在主座,周淮康夫妇在高堂。

    一群喜婆围绕在四周。

    “京哥儿像画中人似的。”保姆们调侃,“油头粉面,招女人。”

    “阿姨,夸我,不夸她,挑拨离间是吧?”周京臣佯装气愤,牵着程禧,“禧祖宗才是画里人,我是金屋藏画的狂徒。”

    哄堂大笑。

    周夫人恨铁不成钢,“以为他结了婚,更稳重了,没想到越来越没正形!”

    停在中央,跪下。

    喜婆捧了一碗饺子,程禧刚要吃,周京臣夺了勺子,啃了一口,吐了,“没熟。”

    “胡闹!”老夫人啐骂。

    周夫人踢他,“什么没熟?是生的!”

    “已经生了礼礼。”他振振有词,“多余吃饺子。”

    周京臣晓得,周家盼孙女,李家盼儿孙兴旺。

    可他不盼。

    礼礼出生,禧儿疼得要死要活,废了半条命,他记得推出产房她憔悴虚弱的模样,不愿她疼第二次了。

    大年初二,沈承瀚打电话拜年,提了这茬:权贵,豪门,哪家不是二胎三胎?沈、方两家老太爷膝下各有四房子女,抢着生孙辈,按‘人头’分割家产。李氏家族家大业大,孙辈一代不争气,只剩周京臣延续香火了,生公子继承股份,生小姐上亿的陪嫁,不缺钱,不缺名,就缺骨肉。

    周京臣固执,“不生。”

    “万一礼礼出意外——”沈承瀚话糙理不糙,“多一个孩子,李家多一个保障。”

    “禧儿没了,生一窝孩子,没意义。”周京臣仍旧固执,“我要禧儿。”

    沈承瀚愣了。

    高干子弟叛逆,但大事上,是服从家族的。至少沈家这边的圈子,凡是高嫁,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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