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掠过江老夫人枯瘦的脚踝,她浑身的颤抖几乎停不下来,像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树叶。

    四周密密麻麻站满了黑衣劲卫,皆是李聿的心腹,冰冷的目光如刀似剑,将这方天地围得密不透风——而她身边,曾经簇拥着的仆从、亲信,早已作鸟兽散。

    李聿就站在几步之外,玄色锦袍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他起初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江老夫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稳操胜券,到现在的惊慌失措。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是掌控一切的游刃有余,眼前的局面不过是他指尖玩转的棋局。

    儿子亲自送您。

    这句话如同魔咒,在江老夫人的脑海中反复回荡,撞击着她早已摇摇欲坠的心神。

    送她去哪里?是回京郊那座清冷的佛堂,让她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还是……送她上路?!

    一瞬间,寒意顺着脊椎窜遍全身,江老夫人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哆嗦着,连声音都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望着李聿,带着最后一丝挣扎与哀求,艰涩地开口“我,我可是你亲娘啊!”

    李聿的拇指无意识地在食指指腹上来回摩挲,指腹间粗糙的茧子蹭过细腻的皮肤,发出微不可闻的沙沙声。

    顾窈知道这个动作是他烦躁时的惯常表现。

    她没有多言,只是悄悄挪步到他身侧,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他的指尖,随即用力攥了攥,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去,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李聿的指尖微顿,下一秒便反扣住她的手,力道不算重,却带着全然的依赖。

    内心其实并无太多波澜,甚至平静得有些诡异。

    若是在三年前,或是更久远的从前,他也许抱着一丝期待,渴望从母亲眼中看到半分疼爱,那时若听到这句话,他定会红着眼眶质问,质问她为何从来都不慈,为何满心满眼只有家族利益,为何在他与权势的天平上,他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那些年压在心底的委屈、不甘与怨恨,会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在她面前失态,甚至歇斯底里。

    可如今,那些情绪仿佛早已在无数个孤冷的夜晚里被耗尽,只剩下一片沉寂的荒芜。

    如今,那点作为儿子的赤诚之心,早已被一次次刺骨的背叛浇得灰飞烟灭。

    江老夫人眼底从没有过他这个儿子,只有家族荣辱、权势利弊,甚至为了那些虚无的东西,一次次痛下杀手,欲置他于死地。

    所谓生养之恩,早已被磨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残影都不剩。

    江老夫人死死盯着李聿那张毫无波澜的脸,那平静之下藏着的冷冽,比暴怒更让她胆寒。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在身后的梨花木椅上,椅脚与青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她濒临崩溃的心跳。“我是你亲娘!你不能杀我!”

    她拔高了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恐惧,“你这是悖逆人伦!外人知道了会怎么看你?你的官声、你的前程都不要了吗!”

    目光扫过不远处被顾窈抱着的小狗蛋,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尖利得近乎扭曲“你看啊!你儿子就在这儿看着你呢!你今天杀了我这个亲娘,他日后有样学样,早晚有一日,你也会遭报应的!”

    顾窈听得心头一紧,立刻用手捂住了儿子的耳朵,将那尖锐的诅咒隔绝在外。

    她抬眼看向李聿,眼底满是复杂——既心疼他多年来的委屈,又忍不住隐隐担忧,担忧他真的被这无休止的纠缠逼到绝境,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

    江老夫人的咒骂声还在庭院里回荡,尖锐得像刮过铁器的砂纸。

    李聿却只是淡淡抬手,打断了她的嘶吼,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母亲放心,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儿子也不会要您的命。”

    江老夫人紧绷的脊背骤然松弛,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可她甚至没来得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李聿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井水“母亲大约听过南越庵吧?以后您就在那里剃度修行,日日为父亲诵经祈愿,自此往后,不会再有机会踏出庵门半步。”

    “南越庵……”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江老夫人的心底。

    她怎么会没听过?那哪里是什么清修之地,分明是京中隐秘的囚笼!

    专门关押那些犯了大错、又不便公开处置的勋贵女眷,进去的人,日日要做繁重苦活,吃的是粗米糠菜,睡的是冰冷硬板床,还要在青灯古佛下无休止地忏悔赎罪,与坐牢无异!

    她一生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连针脚都未曾拈过,何时受过这般磋磨?

    江老夫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双手死死抓住椅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嘶声哭喊“不可!万万不可啊!李聿,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亲娘!”

    李聿只摆了摆手,身后两名黑衣护卫立刻上前,动作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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