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听了,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对叶凡道:“扶危济困,惠及乡里,还能善待佣工,这位林东家,倒是一名真正的善人儒商。”

    “开海之利,若能滋养出这般人物,亦是地方之福。”

    叶凡没有立刻附和。

    他脸上却是一副沉吟思索的表情,目光却更仔细地扫视着丰泰号的船只和忙碌的码头区域。

    船只吃水颇深,显然载货量极大。

    力夫们搬运的箱笼,规格统一,封条严密。

    岸边负责清点记录的人,手脚麻利,配合默契,显见是常做惯了的。

    一切看起来繁忙有序。

    “老哥,”

    叶凡转过头,语气平和地再次询问那老年力夫,“可知这丰泰号,主要贩运的都是些什么货物?”

    “除了方才看到的香料,还有别的么?”

    老年力夫想了想,说道:“那可多了去了!”

    “咱们经常卸的,有从松江、苏州来的上好的绸缎布匹,有江西的瓷器,福建、浙江的茶叶,这些都是大宗。”

    “还有北边的皮货、药材,有时候也运一些铁……”

    “哦,是铁制的农具,犁头、镰刀什么的。”

    “对了,还有药材,川广的道地药材,也有从南洋来的稀奇药料。”

    “反正,只要是赚钱的,市面上缺的,林家好像都做,人家船多,路子广嘛!”

    叶凡颔首,不再多问,只道了声谢。

    朱标见叶凡似有心事,也向力夫们道别,两人牵着马,缓缓离开那片喧嚣的码头区域,向着港区外围较为清静些的街市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码头的喧哗稍稍减弱,朱标忍不住靠近叶凡,压低声音问道:“老师,方才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那林家乐善好施,用人得法,百姓交口称赞,听起来并无不妥啊。”

    叶凡脚步未停,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蜿蜒的土路和路旁低矮的屋舍,缓声道:“殿下,百姓口中之言,自然是最直观的感受。”

    “林家行事,于这些力夫和地方贫苦者而言,确是善举,能得人心,并不奇怪。”

    “那老师为何……”

    朱标不解。

    “臣只是在想,”

    叶凡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肃。

    “陛下命我等暗查的是走私,走私者,必牟暴利!”

    “而暴利之物,往往并非百姓日常所用之布匹、茶叶、瓷器,甚至农具、寻常药材等。”

    朱标一怔,眉头渐渐蹙起。

    叶凡继续道:“殿下请想,方才那力夫所言,林家生意做得极大,船多路广,几乎无所不运。”

    “布匹、茶叶、瓷器,虽是大利,但亦在市舶司监管、课税之列。”

    “而开海之后,利润最厚,最易滋生走私的,是什么?”

    朱标脑海中迅速闪过在黄山时看过的那些关于开海贸易的卷宗,迟疑道:“是……丝绸、瓷器、茶叶的精品?”

    “或者,违禁出海的铜铁、硝磺?”

    “还有……未经许可的海外贸易航线?”

    “不止。”

    叶凡的声音更低沉了些,“还有盐、茶引、乃至……军器相关之物!”

    “这些东西,或由国家专营,或严禁出海,利可达数十倍、百倍。”

    “寻常布匹农具之利,焉能相比?”

    朱标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变:“老师是怀疑,这林家表面做正经生意,乐善好施博取名声,暗地里却……”

    “臣并无证据,只是推测。”

    叶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朱标,目光清澈而冷静。

    “殿下,凡事不可只看表面。”

    “乐善好施,或是真心仁厚,或是收买人心,遮掩耳目,优先雇用贫苦者,既能得口碑,亦可能因这些人更易控制,更少打听。”

    “林家生意做得如此之大,船只货物往来如流水,其中若夹带一二违禁之物,市舶司官吏若再被买通,寻常人如何得知?”

    “百姓只见其施粥舍药,自然感恩戴德。”

    海风吹来,带着咸腥,也吹得朱标心头一阵发凉。

    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简单了。

    只看到开海带来的繁荣表象,只听到百姓对豪商的赞誉,却未曾深想这繁荣与赞誉之下,可能隐藏着怎样的暗流。

    “那我们该如何着手?”

    朱标感到一阵棘手,“若林家真有问题,必定防范严密。”

    “我们人生地不熟,如何能查到实证?”

    叶凡目光投向港口方向那一片帆影,缓缓道:“陛下让我们暗查,便是不能以官身公然询问、搜查。”

    “方才那力夫提到,林家优先雇用家中贫苦,有拖累之人。”

    “这或许是个切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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