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扈从和武装侍从并不属于塞萨尔,但如人们所说,仆随主人,毕竟主人是随时可以驱逐和更换侍从的,如果侍从的所为不从他的意,他就不可能继续留在主人的身边。
塞萨尔虽然将原先的军队留下了一半在大马士革,但等到比武大会结束,他麾下的骑士甚至要比原先还要多出一倍来,这个结果就连一向信任他的理查都感到有些惊讶。
更多人则感到欣喜,尤其是大马士革的居民和往来这条商路的商人,他们甚至给塞萨尔带来了许多有关于霍姆斯和哈马的情报。
“霍姆斯现在的总督大宦官米什特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撒拉逊人商人沉吟良久,才犹犹豫豫的回答道,“虽然我的看法或许会引来您的嘲笑,但我必须得说他是一个忠诚的人。”
在加利利海之战中,大宦官是和他的主人努尔丁一起被俘的。
米什特金是一个努比亚人,但皮肤并不如常见的努比亚人那样黑,他们都说他的母亲可能是一个白人,而他被阉割的时间应该不是在少年时期,因为他身材高大,并且蓄着稀疏的胡须。
他沉默寡言,即便雄狮已经奄奄一息,他依然忠诚的匍匐在他的身边照料,直到最后一刻,相比于其他撒拉逊人的嚎啕与失态,他的痛苦显然是寂静的。
也是他前来向塞萨尔陈情,诉说无人敢为苏丹努尔丁净体,那位大宦官只是想请求塞萨尔能为他找个有胆量的撒拉逊人,对方当时大概也没想到,塞萨尔愿意接过这个重任。
对于一个基督徒骑士来说,他能够容许努尔丁有尊严的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而愿意去抚慰一个死者,完全是出自于他个人的善心。
塞萨尔依然清晰的记得大宦官向他跪下,并且将额头碰触他脚面时的触感,有炽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脚上——那是泪水。
可能大宦官更愿意自己来为他的主人做最后的装裹,无奈的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若是如此做——不是尊敬,反而是亵渎。
最后他们护送努尔丁的棺椁一路回到阿颇勒,大宦官也像是一个有形的影子,在短短几天内,他就可怕的消瘦了下去——人们都以为他会因此一蹶不振,随着努尔丁一同迈入天国的时候,他却又振奋了起来,尤其是越接近阿颇勒,他就越精神奕奕,一双眼睛中射出了迫人的寒光,仿佛有一种具有奇效的药物灌注到了他的体内似的。
而在之后的种种闹剧和争斗中,他却像是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直到塞萨尔逃离了阿颇勒,在大马士革才终于又听到了他的名字。
很显然,在这场同室操戈,兄弟阋墙的惨祸之中,他和第一夫人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而他们所扶持的最小的王子萨利赫,只不过是他们的傀儡。
塞萨尔只见过萨利赫几面,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他的两个已长成的兄长要比他有存在感得多。
塞萨尔不确定这个小王子是否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是如鲍德温那样在少年时便被看出具有出众天赋的人。
“他对霍姆斯的人如何?”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吧。”
商人苦笑的说道,“当然不是以您为基准,若是以您为基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懂得他的意思,“他从阿颇勒带来了一支一万人的大军,又在不断地招募更多的士兵,而霍姆斯城中的居民都被要求缴纳战争税——几乎是他们家产的大半,有些人逃走了,但只要他们没有带走财产,大宦官似乎也并不在意。
我曾经以捐献军资的名义前去觐见过他,”商人停顿了一下,露出了有些忐忑的神情,“我很难形容他的神情。但若是我在其他地方见到了这样的人,总会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与他见面。”
“那么说他确实是一个危险的敌手。”腓力二世担忧的说道,腓特烈一世却不屑一顾,“一个阉人,一个阉人能够做什么?他已经连男人都不是了!”
说罢,他便爆发出一声痛快的大笑。而他的儿子小亨利却仿佛陷入了沉思。他与理查交换了一个眼神,腓力二世的担忧并不是没有来由的,一个人,尤其是男人已经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他必然另有寄托。
而这个寄托是什么呢?无论是努尔丁以往的荣光,还是撒拉逊世界的统一,又或者是真主的威名。
无论是哪一样,十字军都会将其击破,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甚至可能比伊本还要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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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再次离开了这个世界,黑暗笼罩了霍姆斯的屋舍与田园,大宦官跪坐在丝毯上,一丝不苟地做着今日的最后一次礼拜,礼拜结束,他依然不曾起身,而是静静的向着真主祈祷,他可能是仅有的几个知晓那桩秘密的人。
而这桩秘密从赞吉在最后的那一年,传到了他的次子努尔丁那里,又从努尔丁的手中传到了他的手中。
而这个秘密又因为囚禁了约瑟林三世的原因,叫第一夫人也有所触及,只是她不曾端详整个事情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