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沥,新元宫的梅树早已落尽残红,枝头抽出嫩绿新芽。沈榕宁立于城墙之上,手中握着一封密报,纸面微潮,墨迹却清晰如刀刻:“北境三州近日出现‘赤星图’,绘有六指掌印与女童侧影,配文曰:‘天降圣女,承业再续’。民间已有村落设坛祭拜画像,称其能祛病延年。”她指尖轻抚那行字,仿佛触到了十年来未曾真正熄灭的火种。

    拓跋韬缓步而来,肩上披着那件旧青袍,药囊未离身,脚步却比往日沉重。“又是这一套。”他低声道,“借骨生魂,以血为引,把活人当神供。”

    “不一样了。”沈榕宁摇头,“从前他们捧昭儿,尚可用‘异相’二字搪塞;如今连念安三岁稚子都不放过,说明……他们已不需真相,只求一个可被塑造的符号。”

    “你要去?”

    “不是我去。”她转身望他,目光如霜雪映月,“是我们必须带她彻底走出那个‘命定’的影子。否则,她一生都将活在别人编织的神话里,哪怕她只想安静地采一株蓝鸢花。”

    三日后,轻骑再出京畿。此行仅六人,皆为肃政司最老练的暗探,伪装成游方戏班,竹箱中藏着解蛊香、验毒粉与《辨伪录》副本。沈榕宁扮作班主夫人,头戴彩绸,耳坠铜铃,笑语盈盈间藏锋于柔。拓跋韬则作乐师,手持琵琶,指节因常年按弦略显粗粝,却仍能在无声处听出杀机。

    半月后抵乌侗寨。山道泥泞,雾气弥漫,村口石桥边那座茶棚已扩建成小驿馆,门楣上挂着一块木匾,题字端正:“此处无神,只有热茶与善意。”几名孩童蹲在檐下剥笋,见马车驶来,纷纷抬头张望。

    兰蕊掀帘下车,正欲询问,忽见一名老妇匆匆奔来,手中紧抱一只陶罐。“沈大人!您可来了!”她声音发颤,“昨夜有人闯入医馆后院,偷走了念安换下的襁褓布片!还……还在墙上用朱砂画了掌印,写着‘承天之兆’四字!”

    沈榕宁眉心一凛,快步直奔医馆。屋内陈设依旧,墙上经络图未动,桌上病历册翻开至最新一页,是沈昭亲笔记录:

    > “念安近日常做噩梦,惊醒时喊‘不要烧我’。问其缘由,她说梦见黑衣人把她关进山洞,逼她喝符水。我已加强守卫,然人心难防。更令人忧者,镇中学堂竟有先生私下教孩童背诵‘圣女谶语’,说什么‘足底朱砂,掌中乾坤’。我不惧死,唯恐这孩子尚未识世,便已被推上祭台。”

    沈榕宁合上册子,指尖冰凉。她转身走向后院,见墙角泥土翻动,似有人掘过什么。她蹲下身,拨开湿泥,赫然发现一枚小小银锁,锁面刻着“念安”二字,正是她周岁时所戴之物。

    “他们连信物都要偷。”她低声说,“因为对信徒而言,一件贴身之物,胜过千言万语的讲经。”

    当夜,她在灯下重读《禁神令》,忽然停在一条附注上:“凡涉及儿童神化案件,须查明是否存有‘记忆篡改’行为??或用药迷魂,或用声惑志,或借梦植入虚像。”她抬眼看向拓跋韬:“你说,那些梦境……真是她的梦吗?”

    拓跋韬沉默片刻,取出随身药囊,倒出一小包粉末。“这是兰蕊从那陶罐内壁刮下的残留物,气味微甜,疑似‘梦引散’。此药原为宫廷催眠术所用,使人易受暗示,久服则自认幻象为真。若有人每日将微量掺入饮食……不出三月,连自己是谁都会怀疑。”

    沈榕宁瞳孔骤缩。

    次日清晨,她独自上山,来到阿箬之墓。坟前蓝鸢花盛开如海,墓碑洁净无尘。一个小身影正跪坐在旁,手持毛笔,在纸上认真描摹花朵。

    “念安。”她轻唤。

    小女孩回头,笑容纯净如露珠。“婆婆!我在画画呢。爹爹说,要把外婆最爱的东西都记下来。”

    她举起画纸,是一幅蓝鸢花与女子采药图的合绘,右下角落款:“念安作”。沈榕宁接过细看,忽然发现画中女子腰间挂着一只香囊,样式奇特,非南疆所有。

    “这香囊……你见过实物吗?”

    “嗯。”她点头,“昨晚梦里的阿姨戴着它。她说她是来保护我的,但不能现身,只能托梦。”

    沈榕宁心头一震。她认得那只香囊??二十年前静心谷副祭司专用之物,绣有“青瞳”暗纹,象征“通灵之职”。

    “他们回来了。”她喃喃道。

    “谁?”

    “一群不信人间,只信自己能造神的人。”

    就在此时,山下传来钟声。不是童心院的铜钟,而是乌侗寨新建的学堂鸣钟,清越悠扬。念安跳起身:“上课啦!我要去学算术!”她蹦跳着跑开,裙角扫过花丛,惊起几只彩蝶。

    沈榕宁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动。

    兰蕊走近,低声禀报:“查到了。那名传播谶语的学堂先生,原是贺兰烈旧部之子,三年前借科举混入教职。他书房夹层藏有‘紫微星君’手谕,指令为:‘以梦传道,以童立信,三年成势’。”

    “所以这不是偶然。”沈榕宁闭目,“这是一场精心培育的信仰战争。敌人不在边关,不在城门,而在你们孩子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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