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骚归牢骚,现实归现实。现实就是,董致坤得西真武宫力挺,哪怕无极院其他人再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干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致广向赵然发完牢骚以后,心气稍微舒坦了几分,又道:“赵师弟,若我是你,早就不在无极院待着了,一心一意在华云馆那等神仙所在,好好修自己的仙,享自己的福,多好!”

    赵然道:“师弟我就天生是劳碌命啊,不做点事情,心里就不踏实,修行的念头就不通畅。说到做事,正有一事要向师兄请教,还请师兄相助。”

    “师弟尽管开口,但凡我能做的,无有不从!”

    “师兄是知道的,我在君山出任庙祝,不仅要管道门十方丛林事务,劝人向教,还要兼顾民政。君山那地方实在太偏僻了,实在是穷啊……”赵然开始诉苦。

    刘致广问:“不是说新开了两万多亩良田,安置了两千户百姓吗?”

    “……师兄你也说了,新开的嘛,生地哪儿有熟田好?现在人丁也的确多了,但一半都是山民搬迁过去的,还有一半是灾民和流民,简直是身无恒产,穷得响叮当啊!”

    “原来如此……”

    “所谓要想富,先修路,多生孩子多砍树……”

    “此言虽然粗俗,但十分有理,却不知是谁说的?”

    “……恩,先贤说的,先贤……”

    “哪位先贤?师弟知道,我乃院中高功,有传业授道之责,似此类格言警句都是要记录编纂的。”

    赵然干咳了两声:“……咳……这个师弟我也记不清楚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好了,想要让君山百姓们吃得饱穿得暖,就必须从那处山疙瘩里走出来。只有将山里的特产拿出来卖,恩,交换,把百姓所需的盐和铁等等换进山里去,让山里的百姓走出来见见世面,让山里的孩子能够接受教化,才能从根子上解决贫困的问题。”

    结束了自己短暂的演讲,赵然用了挥了挥手:“想要做好这一切,就必须修路!”

    刘致广瞬间有些失神,继而揉了揉眉心,问:“赵师弟,想要修路的话,是不是应该找县里孔县令去谈呢?”

    赵然微笑:“孔县令那边已经谈妥了!”

    “那……是财力不足么?这个我也帮不了你啊,你或许应当去找董监院,看看他这铁公鸡愿不愿意拔毛。”

    赵然继续微笑:“钱也有,不需院里掏一个铜子。”

    “赵师弟你就明说吧,需要师兄我做什么?”

    赵然连忙从袖中摸出那幅谷阳县舆图,摊开在桌子上,将刘致广拉过来,手指点这规划中的路线,然后定格在一条小河边:“师兄,我的路要从这里搭桥过河,这附近都是师兄的田,我算过了,宽一丈、长半里,约等于一亩半,算你两亩地,师兄,卖给我吧?”

    刘致广一口茶水好悬没呛出来,瞪着眼珠子看向赵然,道:“师弟,那可是上好的水田,我刘家将来传家的,你用来修路,是不是太奢靡了?”

    赵然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啊师兄,不从这里开路,我就要绕三十里地出去。”

    刘致广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再想想别的办法,我家水田被你从中间穿过,这算怎么回事?要传之子孙后代的啊……”

    “市价上好的水田一亩十六两,你家一亩半我算两亩,给你三十二两!”

    “师弟,不要难为师兄我了,这地是我好不容易攒下的……”

    “五十两!”

    “师弟啊,你为何就盯上我家……”

    “一百两!”

    “成交!”

    “师兄,你可占了大便宜,将来路修通了,你家可就方便了。”

    “哈哈,那还要多谢师弟费心了!”

    刘致广这边的事情谈妥,赵然也不想跟无极院里待着,有董致坤这帮人在,他感到无极山很压抑。

    为了庆祝合作愉快,临走的时候,刘致广送了赵然一个消息,罗都管病了。

    “什么病?严重么?”赵然问。如果只是头疼发烧或者哪里不舒服,赵然不介意出手,以法力帮助罗都管调养。或者干脆赠送罗都管一粒养心丹,给他加张中和的方子,让他泡开熬汤喝上一个月,保证药到病除。

    当年赵然以重金买通这位老都管,让他在自己受牒一事上帮忙,事后赵然知道了三都议事的过程,这位老都管在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让时任监院的钟腾弘一时之间拿不定决心,才由老方丈史云乘拍板定下了录取的方式。

    你可以说这位老都管贪财,但赵然却觉得他人品很有保证,至少拿了钱以后真心为你办事,比大部分人都要强出太多。

    罗都管在无极院中数十年,深孚众望,当年老方丈史云乘过世时,全院道士打算向西真武宫陈情,要公推罗都管接任方丈“升座”,但却被西真武宫压了下来,理由就是无极院在张云兆一案上有责,此时不宜公推方丈。此后一压就是三年,始终没有下文。赵然怀疑,罗老都管的病情会不会与心疾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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