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小常识,古人称他人的字或号,以示尊重。直呼其名是非常失礼的行为,等同骂人,除非是仇家,才会这么叫。古人自称一定是名,比如贾琏自称:琏。再:未加冠之前一般没有字,称起名并不失礼。加冠、及冠:古人的成年礼。)

    腊月二十四,荣国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喜气,走路都憋着呼吸,脚下的步子尽量的收着点,努力不发出动静。

    东跨院正堂前的院子里,跪着一排下人,垂首不见表情,如同等待判决的犯人。

    一阵脚步声之后,内堂里出来一行人,居首者乃是邱太医,身侧落后半步者贾赦,此刻两人边走着,贾赦口中不断道谢,送到门口,贾赦又问:“邱太医,琏哥儿处可还有吩咐”

    “醒来了便无大碍,好生将养数日便可。”邱太医一脸笑容,荣国府长子嫡孙,这趟活来之前压力极大,没曾想运气爆棚,脉象平稳,一针下去人就醒了。

    诊金事小,人情大赚。

    送走邱太医回头,看见院子里跪的下人们,贾赦换了冷色,重重的哼了一声。

    “临近过年,差点让尔等不中用的狗奴才败了喜庆。待老太太走了,看我怎么收拾尔等狗奴才。”骂了一句,贾赦这才匆匆往内走。

    如果把贾琏的安危和贾赦过年的兴致放在一起比较,贾赦大概是更看重过年的喜庆。

    看见床前的贾母,贾赦换了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前说话:“母亲受累了。”

    正在扮演慈祥祖母的贾母,正拉着贾琏的手嘘寒问暖呢。被打断之后,忍不住扭头,不满的怒道:“此番琏哥儿无事,保不住下一回。这些不中用的奴才,把腿打断了丢出去。”

    躺在床上懵圈状态的少年贾琏,听到这话时看见贾母脸上瞬间的狰狞,眼中露出惊骇。

    “祖母,不怪他们,是我趁他们没注意,跑冰上去玩儿。”

    床上的贾琏自然不是贾琏,是一个穿越者。如此草菅人命的事情,贾琏绝对无法坐视。

    贾母听了脸色一沉,扭头盯着贾琏道:“琏哥儿,御下不可一味宽纵,你是要袭爵的。换成你祖父还在,这等奴才是要行军法的,直接打死!”

    慈眉善目的脸,嘴里说出如此狠毒的话,贾琏听了微微呆滞了一下。昏迷了一天,此刻脑子里已经接受了记忆融合,立刻做出话术上的调整。

    “祖母说的是,孙儿寻思,这快过年了,真要见了血,岂不是坏了喜庆。若是嫌他们碍眼,打发去城外庄子里便时。祖母素来仁慈,是这些奴才不珍惜。”

    一旁的贾赦听了怒道:“不知死活的小畜生,安敢顶嘴这等无用奴才,合该连同家人发卖了去。”贾母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声音尖锐:“这东跨院里,我这老不死做不得主么”

    贾琏听的仔细,脑子里转的飞快,这母子之间关系微妙,不过是一个回合之间,各种刀光剑影,让人听了暗暗心惊。

    “儿子不敢,但凭母亲吩咐。”贾赦赶紧低头躬身服软,脸上却是很不服气的样子。

    “哼,那便如琏哥儿所说,打发到庄子里去吧。”大获全胜的贾母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当着没看见贾赦握紧的拳头,起身又道:“你既照顾不好琏哥儿,年后我接到荣禧堂。行了,就这样吧。”

    说着贾母挥袖而去,身后的丫鬟妇人七八个赶紧跟上。

    来看个病人都要如此排场,这是在自家内呢。贾琏默默的在心里吐槽这老太太。

    多亏是《红楼梦》啊,年轻的时候认真读过,也多亏是个五十岁的灵魂,换成个二十岁的穿越者,真未必有耐心去通读,拿着手机玩点游戏才是快乐的首选。

    贾母走了,贾赦目送后回头把火发在贾琏身上:“小畜生,恁多事。”

    贾赦也走了,床边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丫鬟,年岁不大,也就是十五六的样子,见贾琏闭目谈着,俊俏的脸上略显苍白,丫鬟上前来掩了掩被角。

    屋子里的气氛依旧压抑,贾琏睁眼长出一口气,看一眼面前的丫鬟桂香。

    记忆中她是贾母安排过来的,相貌只能算是中等,贾赦这个lsp看不上。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年要嫁人,多半是配小厮。生下来的孩子是家生子,继续为贾府的繁荣添砖加瓦,做一茬合格的韭菜。

    贾母、贾赦、王夫人,王熙凤,都是不拿人命当一回事的狠人。之前贾母的做派,散发出一个信号,这荣国府的后院里,只能有一个权威,一个声音,那就是贾母。

    贾赦则是一个叛逆中年,还是个没怎么经世事,贪财好色,自私自利的叛逆中年。

    贾母要压服贾赦,贾赦反抗了,但是没啥力度。

    这个时代以孝道治国,一个忤逆的帽子,能压死人。

    贾赦的反抗,或者说是挣扎,不过是低力度的,在贾琏看来更像是熊孩子要糖吃。

    总之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别人的命运如何,贾琏暂时是顾不上了,之前几个下人生死攸关他才开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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