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首辅先生就是这个说法,我先回去守孝,完事了再回来——“是臣以二十七月报臣父,以终事皇上。”
之后虽然夺情,却还是第一时间奏请,将母亲接入京城奉养。
感情显然并不塑料。
忠孝如果能两全,谁也不想让亲人去得孤苦伶仃。
朱翊钧斟酌片刻,诚心劝道:“先生,与其对坟长哭三年,不如提前将父母接到京城孝养,届时扶棺归乡,守孝百日,难道不是更能全先生的天伦之情吗?”
这话说罢,张居正苦笑连连:“陛下言之有理,却显然是不懂乡野散人。”
“臣此前将父母接入京城数次,要么念着家中鸡鸭无人喂养,要么抱怨城中没有熟识,无聊透顶,住了不消半月,便会吵着回去。”
“臣根本无从尽孝。”
气候钱财倒是次要的,他张居正的身家,弄个冬暖夏凉的庄园并不难,主要还是父辈们呆不住。
朱翊钧挠了挠头。
张居正这描述,既视感莫名强烈。
不过话里的意思,显然还是有所松动。
若是能将其父母接来京城,守孝的事也不是不能商量——主要还是得替父母尽孝,心里那道坎才能迈过去,至于形式,反而次要。
朱翊钧思忖片刻,立刻有了主意,沉吟道:“朕听闻先生常服大药,龙精虎猛,不如,再生个孩子如何?”
“就说你如今比之前政务愈显繁忙,让他们入京看顾一二孙子……”
张居正如今的小儿子张允修才七岁,多个弟弟妹妹也很正常。
朱翊钧迎上张居正愕然的眼神,理直气壮道:“就听朕这法子,保管好使,如此先生便可在京奉养父母,也好忠孝两全。”
好不好使且不说。
张居正遇到皇帝这样百般挽留,心中也是不由感到欣慰。
想到这里,张居正的态度有所松动。
他迟疑片刻:“臣……回去试试,回去试试。”
朱翊钧认可地露出笑容:“今年朕先给先生父母稍加封赏,让他们入京领旨,顺便盘桓些时日。”
张居正无奈点了点头。
二人又对金革无避所起复之事,进行了细致商讨。
选了些官吏,以国朝戎战之时,百日卒哭之后,计划陆续起复于蓟辽、兵部兵科、户部户科、礼部鸿胪寺诸夷馆、京营等。
移风改俗,总要有个过程。
……
太阳渐渐升高,到了顶头的位置。
让早春的皇极门内外,多了一丝温暖。
戚继光跟着一众京外官吏照班次序立,站着沐浴日光,只感觉冬天过去后,征战多年留有不少暗伤的腰腿,舒服了不少。
当然,肯定是没有戴着护膝跪着等候来得舒服。
可惜今次皇帝制外开恩,不必跪拜——按照规制来说,参将见朝,在京营者不赞跪,在外者赞跪。
戚继光每次入京面圣都跪习惯了,突然不让跪还有些不太自在。
这次中枢单独召他入京,却冷落了总督刘应节,让戚继光难免颇有些忧虑。
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些额外的奖赏、虚荣。
戚继光更看重的是,这次兵事能否顺利,能否给蓟辽边境,打得一拳开。
隆庆二年十二月,董狐狸合兵三万,犯青山口、铁门关。
隆庆四年,再合一万兵犯榆木巅。
去年二月,率部千余骑进犯挐子谷。
四月,受土蛮汗驱使,进犯界岭口。
六月,又以百余骑进犯窟窿台等地。
九月,又陈兵董家口,耀武扬威。
直到天气转冷后,才有所收敛,眼下雪化了,恐怕又要作乱。
这种心腹之患,能否一举扫灭,可比他戚继光区区个人荣辱要重要多了。
若是在官场上得了些无关紧要的好处,反而影响了刘应节的态度,进而坏了大事,那才会让人痛心疾首。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在东南面对倭寇如此,在蓟辽面对鞑靼,他戚继光同样是这个态度。
时人都道他少年意气,随口而言,殊不知,这就是他的心学本体。
在蓟辽时,他有感而发,“吾人常当使劳苦功业迈于身上之功名。宁发达迟,挫抑多,即不受用于身,亦必受用于子孙。他人有功扬之,他人欲取吾之功让之。”
这既是对刘应节的服软表态,又何尝不是他的真心话?
为了一时的好处,影响大局,才是不智之举。
他与属下将领时常言传身教,“夫功名有分,天地最忌多取”,岂不就是这个道理?
实事有十分,而功名至七八分,那就可以坦然受之,同样不会有太多麻烦。
这就是戚继光的为官之道——“为将者,或立功而不蒙酬禄,或行好而人不见知。”
正因如此,当初他才求到谭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