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语。”

    朱翊钧看着邓以赞的神色,莫名升起一丝感慨。

    不愧是会试第一,殿试第三出身的儒生。

    学问做得越深,恐怕是越难为自己的理念所动摇。

    哪怕李贽带出普世价值观这种大杀器,邓以赞轻飘飘一句不为天地圣人做学问,就揭了过去,显然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朱翊钧走在前头,头也不回:“那邓卿学问,是为谁而做?”

    邓以赞看不清皇帝表情,只感觉语气不佳。

    他恍若不觉,一如既往,认真答道:“陛下,学问,自然是为己而做。”

    “臣谓心之本体,在顺其初者也。”

    “初者,万虑俱忘之时也。突然感之,卒然应之,则纯乎天者也。意气一动,而二三之念则继乎后。又其甚者,此念方萌,而二与三已并出其间,继与并皆非初也。”

    “故亲,我爱也,谓当爱而加之意则否;长,吾敬也,谓当敬而加之意则否。”

    “贵而益谦与傲同,醉而益恭与乱同。”

    “何也?徇外之心,为人之心也,所谓继与并者也。”

    “此心之原,不堕方体,不落计较,翛然而往,倏然而来,见其前而不见其后,知其一而不知其两,如此而已矣。”

    “此则所谓初者也。”

    “顾宪成想救世人说道德,李贽要夺道统论普世,臣皆不取也……”

    “臣只画地为牢,隅与自我。”

    “陛下,臣是真人。”

    这就是顾宪成批判的无善无恶论了,一切都要向本初去寻,后天的一切想法都是假的,蒙蔽灵台的。

    同时,也是最真实,最自我的人。

    邓以赞一番话后,小皇帝半晌没接话。

    前者不悲不喜,静静等候。

    好一会之后,皇帝才慢慢回过头,但出乎邓以赞意料的是,小皇帝竟然面带激赏。

    朱翊钧看着邓以赞,颔首认可道:“好一个自我,好一个真人。”

    “只盼邓卿日后能找回初心。”

    小邓个子不高,听了这话,怀疑皇帝是不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殊不知,朱翊钧还真不是在说反话,而是他对李贽这步棋目前为止的现状很满意。

    李贽的普世道德论,是在他影响下诞生的,其中自然有缝合的成分。

    事情都得一分为二辩证看待,缝合自然有缝合的弊端。

    这门学说虽然对于中国哲学的现代重构具有理性启蒙意义,但与此同时,也具有消解传统的倾向。

    普世道德观依据客观性和外部性所建构的普遍主义文化立场,对于现在的儒学而言,是一种文化霸权。

    稍微一个把握不好。

    便会完全遮蔽传统文化的主体内省视野和精神超越视野。

    随之而来的,便是自我文化意识被斩断,文化的谱系性认同让位于外部判断。

    这就意味着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但现在看邓以赞这个反应,显然火候刚刚好。

    中庸好啊,百花齐放好啊。

    只盼一个药引真能碰撞出属于华夏的哲学自我罢。

    ……

    “去慈庆宫了?”

    朱翊钧一行人好容易走到乾光殿,没想到扑了个空。

    谁知道陈太后竟然去了慈庆宫。

    张宏将方才进去通禀所得来的消息,斟酌总结:“陛下,年前太后让李家姑娘提前搬回慈庆宫,替太后先打理一番,好在娘娘移宫前养些人气。”

    “不巧李家姑娘昨夜病倒了,太后一早便去慈庆宫照看了。”

    朱翊钧摇了摇头。

    这就是瞎折腾。

    他摇了摇头:“走吧,正好去慈庆宫看看。”

    一行人又转道慈庆宫。

    自从朱翊钧登基后,就没怎么去慈庆宫了,在一场大火后,更是再也没去看过。

    不过工匠的手艺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复建的慈庆宫与火烧前,几乎一模一样。

    仅有不同的地方,只在于焕然一新,明亮了不少。

    这样好的手艺,按理来说皇帝应该高兴才对。

    但张宏小心翼翼看着皇帝阴沉的脸色,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是因为李家姑娘病了?

    还是复建之后的慈庆宫与这位爷印象中的东宫形制有出入?

    时间缓缓流逝。

    皇帝站在慈庆宫外,既不离开,也不进去。

    已经驻足审视了好半晌了,神色却越来越难看。

    张宏不明就里,硬着头皮凑上前去:“皇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朱翊钧站在一处墙边,伸出五指抹了一把,在指间不断捻动。

    他看向张宏,听不出语气,蹙眉道:“朕记得,紫禁城的规制,内墙应当用红土才对。”

    紫禁城用红色的地方可不少,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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