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不置可否。

    他神色玩味道:“今日廷议,怎么没议复祀元世祖的事情?”

    徐阶昨日入城的时候,就听说皇帝在祭祀历代帝王,随后还问起历代帝王中为何无有元世祖,甚至最后以皇帝遥祭一礼而结束。

    这自然而然挑起了礼部跟太常寺内部一场争论。

    本以为这是皇帝复祀元世祖的准备,但今天廷议,所有人都未提及,反倒让徐阶有些疑惑。

    张居正扶着徐阶出殿,解释道:“昨日便有人揣摩圣意,上奏说我朝与前元一脉相承,亦是华夏正统,理应复祀元世祖。”

    “结果,被陛下留中不发,并以窥伺圣心为由,罚铜一月。”

    “以至于朝臣摸不到陛下脉络,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出了文华殿,走得很慢。

    徐阶毫不避讳,直接开口问道:“那叔大以为陛下是什么意思?”

    张居正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陛下说,要考虑到边塞将士和天下百姓们朴素的感情,让礼部再多讨论讨论。”

    说完这句,就闭嘴不言。

    徐阶若有所思。

    走出一段路后,徐阶挣开张居正的搀扶:“叔大回内阁公办吧,老夫自去东华门。”

    皇帝给的宅邸在东华门外,跟内阁并不顺路。

    张居正从善如流,站在原地目送老师。

    徐阶头也不回,背着双手,晃晃悠悠地往东华门走去。

    脑子里却想起廷议之前,皇帝交代他的事情。

    ……

    半日之前。

    徐阶跟着皇帝去往廷议的路上。

    “徐卿,朕令人编撰了一本数算启蒙书,你知否?”皇帝无意间提了这么一句。

    徐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知道此事,但并未看过书。”

    皇帝解释道:“我已经让户部官吏、锦衣卫、东厂都修习此书,但稍嫌不足。”

    “明年春闱快到了,不少学子入京备考,朕的意思是,卿到了学院后,不妨招揽一些进士无望的举子,学习数算。”

    徐阶立刻想清楚了缘由,追问道:“陛下想补充精通数算的官吏,为度田准备?”

    彼时皇帝扭头看了一眼徐阶,似乎在想,老年人脑子转得还挺快。

    他开口说道:“是有此意。”

    “不过,除此之外,但还有一层意思。”

    “朕想招揽些有兴趣的学子,专事数算,以求突破。”

    皇帝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允许再考科举、也不会授予吏身。”

    “总而言之,便是再替朕倒腾一个职序出来,不是官身、吏身,就是学身。”

    “朕给你定个调,若是学身造诣登峰造极,有祖文远之类的水准,可以封爵!”

    徐阶皱眉,更是好奇皇帝的意图。

    竟然连爵位都许出来了!?

    虽说祖文远、王尚彬这等地步也是世所罕有,但许爵未免太过夸张了吧?

    为度田准备,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

    莫非,这就是如今这位皇帝的小众爱好?

    先帝喜欢后宫造人,世宗寻仙问道,这位的爱好则更是独特。

    ……

    一路上回忆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东华门。

    但他并没有径直去皇帝许诺的宅邸。

    而是让领路的太监,带他去往新学府。

    徐阶现在最有兴趣的事情,其一,就是揣摩皇帝的想法跟意图。其二,则是看着皇帝施政,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眼下皇帝将大政都托付给了内阁,唯二攥着不放的事,也就是京营跟新学府了。

    徐阶自然很有兴趣去看看究竟在鼓捣什么。

    不多时,就被太监领着,来到了学府门口。

    定睛一看,大门口的影壁上,“求真”、“问道”四字,直让徐阶犯嘀咕。

    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似乎已经颇有些气候。

    徐阶朝身边的太监问道:“如今学府的学子都是什么来源?”

    张诚听到徐阶发问,忙上前一步,恭谨答道:“主要是宗室勋贵,以及过来进修的官吏、锦衣卫。”

    本来东厂的太监也是一起来上课的,奈何勋贵、官吏都引以为耻,不愿同堂。

    最后只好请老师到内书堂教习。

    徐阶听了默默点头,他一听便知,后者是给度田做准备的。

    不过前者过来浪费粮食作甚?

    他想到便直接问了出口。

    张诚耐心解释道:“陛下说,只要数算出了师,便能留在学院,吃一份皇粮。”

    “若是能够学到精妙、推陈出新,也不吝封赏爵位。”

    “这话一出,尤其许多勋贵旁支,趋之若鹜。”

    徐阶听罢,心中一哂。

    哪里是奔着皇粮来的,这是都算准了,接下来皇帝必然有一次千金买马骨,老狐狸们都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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