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继续。”

    而后也不拉上屏风,就静静看着胡涍,等着他的下文。

    胡涍身子僵硬了片刻。

    但咬咬牙,又挺直了身子,继续开口道:“灾异之繇,徵在君身,何以表正?徵在奸回,何以斥远?他如抑滥,请以遵祖制,节财用以厚民生,敕讲读以广治道,皆所以召天地之和,开亿万年无疆之治!”

    灾异若是应在皇帝身上,是不是该好好反省?若是应在奸臣身上,是不是要远离。

    这当然是套话,重点在于解决之道。

    胡涍开的药方很简单,不要与民争利,要遵祖制,学经典,才能有“天地之和”。

    若是不听,就别怪伤了“和气”。

    这话还是太含蓄了,朱翊钧似乎没太懂。

    他随意嗯了一声:“胡御史所谓的‘厚民生’、‘遵祖制’、‘赦讲读’,分别指的是什么?”

    皇帝没按往常的习惯叫卿,而是叫了一声胡御史。

    有朝臣看着皇帝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开始生出惧色。

    这一幕……与世宗当朝时何等相似!

    胡涍说到这个地步,自然是不能再更直白了,只能嗫嚅道:“臣才疏学浅,只能言尽于此。”

    朱翊钧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突然想起什么,他近乎自语了一句:“胡御史是南直隶的人士?”

    胡涍硬着头皮道:“臣是南直隶无锡人,嘉靖四十四年乙丑科进士。”

    朱翊钧按下不表。

    又朝张居正看了过去:“张卿,今日常朝还议了什么?”

    张居正默然片刻,情知皇帝在气头上,有心安抚。

    缓缓开口道:“陛下,今日常朝议了几事。”

    “修穆庙实录事宜。”

    “从总督王宗沐之议,免淮安东西所班军,岁赴京操,分拨海上巡哨,以防海运。”

    “兵部弹劾京营总督顾寰……”

    话音刚落,朱翊钧就转头,看向杨博。

    眼神意味难明,似乎只是在问首辅,又似乎对着杨博说话:“杨阁老弹劾顾总督什么了?”

    张居正开口道:“弹劾顾寰,越过兵部,上奏给陛下,有违成例。”

    杨博脸色微变。

    朱翊钧点点头:“朕知晓了,张卿继续说。”

    张居正照本宣科一般继续道:“还议了,宣大和东南边防之事。”

    “以及户科都给事中贾待问,弹劾佥都御史海瑞,身为御史,却宿居北镇抚司,有内外勾结之嫌。”

    “还有就是方才胡御史这番上奏了。”

    说罢,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只见皇帝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想法。

    眼前这局面,从皇帝表现出要动两淮盐政时,他就预料到了。

    自己与海瑞政见偏差极大,可以说,他完全不赞成这件事。

    但皇帝执意如此,他也只能默许。

    默许就是极限了,要让他全力支持自然也是不太可能的。

    走到这一步的官阶位份,除了海瑞这种孤臣,其他谁人都不再单单是自己,而是身后一大帮人推着走。

    除了自己的想法,也要考虑到同道们的想法。

    要他张居正打出旗帜,明着说要动两淮盐政,就意味着要舍弃掉身后一应南直隶的支持。

    这难度,与对自己动刀子没什么区别。

    刀口向内,最是艰难。

    他唯一能做的支持,就是弹压住己方的不满,在明面上,不偏不倚,当做寻常案子来办。

    但,他能压住己方,可南直隶的乡党却不只在他身后。

    光光是户科都给事中贾待问、刑部右侍郎毕锵,身边就是一大票南直隶的人。

    什么工科给事中张道明、什么检讨沈一贯,翰林院、六部中层占了几乎一半。

    南北榜案自有缘由在,此时可不是苗头那么简单了。

    更别说其中还有晋党对于顾寰之事,不满已久,未尝不会推波助澜。

    张居正早就预感,八成会闹出事端来。

    今晨一听慈庆宫失火,他就知道要遭。

    此时看皇帝神色如海面,风平浪静,又有波涛汇聚,更是不敢分神,生怕这位皇帝初次做事受了挫,就要玩廷杖那一套。

    但朱翊钧听罢张居正的话后,并没有什么勃然大怒。

    反而是朝高仪微微颔首,说道:“先生,我幼妹尧姜薨了,朕欲追封为公主,能否为朕尽快弄个仪注?”

    不止是高仪。

    所有人都是一怔。

    张居正更是心头一跳!

    怪不得皇帝这幅样子!还以为只是单纯失火这事,原来是失了幼妹!皇帝此时心中恐怕已经怒极了!

    他猛然抬头,看向某些人,眼神中含着无声的质问。

    怎么敢的!

    他以为至多放把火壮壮声势,谁曾想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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