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也围出去看热闹。

    李诚铭探出个头,就看到一个膀大腰圆,花臂刺青的大汉,正在拖拽一名女子。

    那女子半蹲在地上,死死扒拉着驿站外的告示牌。

    哭得是梨花带雨,显得是楚楚可怜。

    李诚铭身为外戚龟公子,最是见不得欺负女人的事。

    也不跟陈胤兆招呼,立刻就拨开人群:“放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焉敢逞凶作恶!”

    话音刚落,驿站里又有一人越众而出。

    来人身着绿色官服,显然是有官身。

    他皱眉问道:“我是本州吏目张孟通,发生了何事?”

    吏目是从九品官职,掌案牍和管辖吏员,负责处理官府内部具体公事,出现在此处,应该有驿站公务。

    有官府出场,李诚铭撇了撇嘴,又退了回来。

    那大汉被连连喝止,却丝毫没有收敛:“这是俺的家事,乃们休要多管闲事!”

    但那被拖拽的女子却忙哭喊道:“不是不是,我不识得这人!”

    张孟通大步上前,朝着大汉道:“先放开她!”

    那大汉不情不愿,只不再拖拽,手仍是拉着女子格博。

    而后出声辩解道:“我出了银子的!她今日必须跟我走!”

    在外围观的李诚铭愕然,他看向陈胤兆:“地方上难道还能蓄奴不成?”

    陈胤兆支支吾吾,他也不懂。

    反倒是方才那老秀才也站在一旁看热闹,出声解释道:“自然是能的。”

    “不过换了名目,叫成什么义子义女之类的。”

    说完这句,他又笑道:“不过现下,显然是另有文章。”

    二人侍从警惕看了这老秀才一眼。

    陈胤兆沉吟了一下,还是见礼道:“我二人是北直隶的商贾,在下姓陈,这是我一个商会的世弟,姓李。”

    他拍了拍李诚铭,简单介绍了一番。

    那老秀才突然露出一丝惊讶:“巧了,我也姓李。”

    李诚铭懒得客套,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驿站外的好戏。

    出言问道:“李茂才,你说另有文章,是什么意思。”

    老秀才故作高深:“你看着就懂了。”

    只见场上还在争执。

    张孟通呵斥道:“什么出了银子!本朝禁了蓄奴多少年了,你这厮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那壮汉不服气地梗着脖子道:“什么王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是王法!”

    “再说,某家又不是买奴,某家给足了她继父银两做彩礼,明媒正娶,如何使不得!”

    “难道她说句不认识我,就可以不顾媒妁之言了吗!”

    张孟通一愣。

    没意想还有这么一番缘由。

    不仅是他,就连围观的众人也觉得事出有因。

    多数人都为难起来。

    陈胤兆恍然大悟:“难怪茂才说里面有文章。”

    只有李诚铭还嘀咕道:“那也不能强抢。”

    李秀才瞥了二人一眼:“虽然我也不太看得上什么媒妁之言这种东西,不过我说的有文章不是指这个。”

    二人一愣。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李秀才示意二人继续看。

    只见众人都偃旗息鼓,那壮汉反而来了气势:“反倒是青天大老爷该给我做主才对!”

    张孟通沉默不语,没有接话。

    反而蹲下问温声问那女子:“可是你那继父将你卖了?”

    那女子梨花带雨:“我父前些日子去赌场,把家中资财输了个精光,昨日便要将我与娘亲卖了,好抵债。”

    说完这句,又失声痛哭起来。

    话一出口,围观众人又激愤起来。

    李诚铭更是破口大骂。

    那壮汉昂首挺胸,怡然不惧:“什么卖这么难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张孟通蹲在地上,一时没有了言语。

    这情况确实棘手。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这个理,明眼就知道是买卖,但一方顶着个媒妁之言,还真不好处置。

    张孟通缓缓起身,看向那壮汉:“你花了多少银子。”

    壮汉警惕地看着他:“大老爷要做甚?”

    张孟通不理会他,又去问地上的女子。

    问了个数出来,他便点了点头,面向四周,宏声道:“本官是州里的吏目,虽算不得大官,却也有九品官身。”

    “本州百姓,皆是州府的子民,本官忝为州府官,妄自尊大,称一声父母官,诸位觉得可乎?”

    众人不少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齐声应和。

    李诚铭也反应过来,跟陈胤兆和老秀才感慨道:“此人果真有仁心也有手腕。”

    老秀才撇了撇嘴。

    “张吏目自然是父母官!”

    “没错!张吏目是我等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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