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云、贵、两广等地的官员无能;整顿太仆寺、苑马寺、盐运司三司“奸贪苟且”之事;勒令了公差必须依照规定的期限回京,以至于法办逾期者数十人;定制升迁任期必须到任后才可计算,又借此法办虚报者数十人等。

    如此大大小小数十次贪腐案由,陈年积弊,在朝野内外掀起了极大的风潮。

    但这些,一直以来都是以吏部上疏,皇帝批阅的形式进行的。

    同样没有一个具体的准则,“百官无事可依”。

    而今的廷议,就是准备在京察与大计的基础上,施行新的成文明法以革新吏治。

    具体而言,就是,如何算合格,如何不合格,如何作为可以升迁。

    这,就是如今新政的重点。

    申时行官阶最高,消息最为灵通,他点了点头:“内阁早就吹风了,初四廷上就在议这事,昨天也议了一整天。”

    王锡爵好奇道:“怎么没个结果?是有阻力?”

    余有丁插话道:“没阻力才是怪事了,以前不撞钟的和尚也有香火,现在住持让和尚撞钟,还要监察香火钱,和尚都说,要是这样,还不如还俗了。”

    申时行突然冷不丁接了一句:“和尚鼓噪也就罢了,佛祖也不情不愿,阿难迦叶学着念歪经。”

    王锡爵一愣,当即醒悟过来,这是说两宫也迟迟不肯表态,司礼监揣摩上意,在廷议上搅合。

    他也是人精,想了想就明白两宫为何不肯表态——无他,得罪人啊。

    先帝才刚驾崩,就要得罪百官,要是弄出乱子怎么办?

    要是和尚们纠集起来闹大了,住持能拍拍屁股致仕,三位佛祖怎么办?未来佛才十岁呢。

    想明白这一层,王锡爵反而更奇怪了。

    他能看到,没理由内阁看不到才对。

    王锡爵斟酌道:“内阁为何不想得周全些再报与两宫?”

    新旧交替,宜静不宜动,怎么不再等等?

    朝局稳定下来,推行新法也会更顺遂。

    余有丁感慨道:“谁知道,咱们官阶没走到那一步,看不到那一层的局势。”

    王锡爵摇了摇头,不去多想:“这样也好,这吏治早一日整顿,大明朝多一分喘息之机。”

    申时行跟着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又回想着昨日座师吕调阳跟他说的话。

    张阁老向元辅商议,说考成法考察百官,虽可以整顿吏治,却有伤圣德,还难免“收权于内阁”,待皇太子年齿渐长,未必会应允。

    以此说服了元辅,在廷议上推行此事。

    申时行并不赞同这样激烈行事,甚至觉得考成法也太过严苛,须知人心如水,非行法家严厉可以令行禁止的。

    此事分明当徐徐图之,跬步而千里才能水到渠成,激烈行事如猛药,反噬之大,思之可畏。

    只是……

    他的座师吕调阳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现有激烈行事者,才有他们这些后辈缓缓图之的空间。

    申时行沉思至今,愈发五味杂陈。

    “汝默快些,别误了劝进。”余有丁唤了他一声。

    申时行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心中却不免想到,皇太子朱翊钧这位后辈,在不在座师说的范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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