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一时间心念百转,直勾勾看着朱翊钧,只恨此时没有他插话的余地,只能心中焦急。

    朱翊钧感受到了冯保的目光,却没理会。

    他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显得天真可怜:“依稀之间,听到父皇嘱咐儿臣,说……说……咱们孤儿寡母三人相依为命,让儿臣好生孝顺母妃与皇后,否则,他放心不下。”

    他口中的皇后,自然是先帝的皇后,也是他宗法上的母亲,这才有母子三人的说法。

    冯保听罢,心中暗暗长出了口气。

    这番话语,倒没有什么出格之处。

    可惜,这只是因为他身在其中,眼光局限,根本不知此时的朱翊钧,乃是奔着向李贵妃争宠去了!

    此乃润物细无声之道。

    需知,权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攥在手上的。

    无论如何,他如今登基,事实上就只是一名儿皇帝。

    权力是没有真空的,他既然不能行使皇权,这份权力,当然而然地落在了李氏手中。

    所以,他想亲政,关键还在这位母妃身上。

    若是她执意将其托付与司礼监与内阁,那朱翊钧可有的等了。

    历史上这位李氏,可是在他大婚后,仍然没将大权交予他。

    这可如何使得?

    登基十年不干政啊,他能做多少事?

    若是不能尽早伸展拳脚,总览政事,还要他这一身超迈时代的学识做什么?怎么让大明再次伟大?

    既然前身不靠谱,让李氏如此不放心,他自然要吸取教训,从细微处做起,慢慢给李氏信心。

    所以,他方才的所有表现,都是做给李氏看的。

    从行止有度,到措辞谈吐,以及最后的感情牌,都是在向李氏表现,给她做思想工作。

    总之就是要让她知道,她儿子,是天资聪颖的,是敏于政事的,是孝悌仁义的,总之,反正就是靠得住的!

    这种平民出身,还没被政治浸入味的女人,打感情牌,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方式。

    历史上这位李氏,迟迟不将大政交还,一来有孩视万历皇帝的缘故。

    二来,恐怕也有掌权日久,政治格局稳定,不愿意轻易改动的缘故。

    所以,做工作,得趁早!

    哪有信任外人,不信亲生儿子的道理?

    好在他朱翊钧不一样,这种联络单位老妇女感情的手段,可谓信手拈来,加上他现在顶着一张八岁小孩的面孔,天然就极具欺骗性,就连冯保在方才最警惕的时候,也最多想想他是否被人哄骗,何况李贵妃?

    有优势,自然要好生利用起来。

    今日只是一个开胃菜。

    往后更得好好表现!

    为此,他才在最后做出了铺垫。

    他需要有一个理由,一个一朝开悟的理由。

    皇太子哀思大行皇帝,一改常态,奋发作为,这就是一个放到哪里都能拿得出手的原因!

    多好的事迹,这要是他前世,能写出十篇不重样的材料来。

    果然,朱翊钧这一连串的攻势下,李贵妃终于有了些动容。

    她眼中划过一丝哀色。

    先帝猝然病逝,留下他们孤儿寡母,主少国疑,这番话可谓正好戳到她的软处,心有戚戚。

    她嘴唇动了动,一时无法言语。

    只是低头看向朱翊钧,缓缓伸出手,用力地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过了好一会。

    李贵妃才肃容道:“既然如此,我儿更应当进学修德,无事怠荒,不要负了你父皇所望才对。”

    “你出阁学习至今三个多月了,我问及进度,诸位讲官都讳不敢言。你若是当真有心,便在开经筵之前,将四书五经尽数熟读一番。”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说道:“切莫再像之前一样,振作两三日,又怠惰了回去。”

    所谓太子出阁讲学,算是启蒙识书,诵读即可;而经筵,就是皇帝辨析经典,深入学习政治哲学了。二者之间,自有差别。

    朱翊钧听罢,只觉一噎。

    心中叹了口气,合着间歇性雄心壮志,是每个人都有的前科是吧?真坑啊。

    看来,李氏不是那么好攻略的,眼下虽然态度有所软化,但,道阻且长啊。

    也罢,多少有些效果,反正他还有时间,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滴水石穿罢。

    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稚声道:“母妃教训得是,儿臣定然不负父皇、母妃、母后殿下所望!”

    “今后必然进学修德,尽快将四书五经熟知,好让母妃与母后殿下考校!”

    说罢,他还拱手朝那位宗法上的母亲,也就是皇后,所居方向拱手行礼,以示方才先帝所言的母子三人,他谨记在心,一个不落的。

    李贵妃不置可否。

    “走吧,万丈高楼平地起,我送你到文华殿外,稍后殿上你好好在百官面前显露天家威仪,不可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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