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隐修院破损的窗框发出低沉的呼啸声,三楼的病床上,达夫侧着身用一只手勉强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他感觉全身都在疼痛,内脏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三年前他找了一名家庭医生来到隐修院替自己检查身体,当时医生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缓缓摇头时的样子。

    达夫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但走之前还有一些事需要他做。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柜子前,拿上拐拐杖,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小木盒上写着“弗农.鲍德温”。

    推开卧室的门,达夫投入黑暗中。

    他没去开灯,这条路他已走了无数次,从42岁他继承鲍德温家族的遗产开始,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一趟阁楼。

    站在阁楼最后一间房间门前时,他先是划着火柴点燃了旁边的煤油灯,然后又从盒子里取出一小捆草药点燃,等草药完全燃烧,冒出的苦涩气味充分沾染在衣服上后,他才推开了房门。

    阁楼的房间不大,甚至比隐修院内其他卧室还要小一点,屋内的旧家具上都盖着毯子,而在阁楼的角落处则摆着一个蜥蜴形状的雕塑。

    虽然看过无数次,达夫却依然不敢直视它的眼睛。

    在蜥蜴脚下用血写着一句话“血脉之源即相互……”。

    这句话没写完,也没人知道其准确的意思,但作为鲍德温家族的实际继承者,达夫知道一个只能是继承人才了解的秘密,这句话不是女巫或者神祇留下的。

    而是鲍德温家族初代的建立者巴尔德.鲍德温留下的,只是不知当时他用了什么方法让字迹无法被抹除。

    老达夫将拐杖靠在一边,绕到雕塑后,使出全身力气向后搬动雕像。

    暗门出现在房间内,面朝暗门就能看收到里面散发出的发霉病冷空气,无尽的黑暗后是蜿蜒向下的楼梯,拜鲍德温隐修院的复杂结构所赐,这条楼梯就藏在一楼储藏间旁边,所以一直以来都没人看出端倪。

    顺着楼梯达夫缓缓步入地下,每走一段时间他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休息时他会凝视黑暗,此时他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暗淡的光线,他能看到,看到楼梯旁墙壁上窸窸窣窣的爬动生物,那是一只只暗褐色的壁虎。

    也许是蜥蜴,反正说什么都好,达夫知道这些只是那位神祇弥散在隐修院内的诅咒,见到它们太多次也会沾染上某种不幸。

    终于,在下行了二十多分钟后,达夫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地下场地。

    这不能被称为地下室,因为即便光线充足,人们仰起头也很难看到顶壁,达夫怀疑隐修院本身就修建在一个巨大的岩洞之上,而眼前的地下空间就是那个天然岩洞。

    随着他继续往前走,地面出现了一具具花白的人类骸骨,不同于那些死之后被埋葬在墓穴中的腐朽骸骨,这些骸骨的表面非常光滑,没有被尸血腐蚀过的痕迹。

    就像是人类刚刚死后就被某种动物快速啃食掉了血肉和内脏。

    一只暗棕色的蜥蜴从一个头颅的眼窝中钻了出来,随着第一只蜥蜴的出现,越来越的蜥蜴都爬上了骸骨的表面,它们安静地看着达夫迈步前行,这一刻,达夫感觉自己就像一名走向刑场的死囚徒。

    都是一些喜欢阴冷与潮湿的家伙,平时没人类打扰时,它们就躲在骸骨的隐蔽下睡觉。

    啃食骸骨的家伙,不难猜到,也是这些四脚怪物。

    就在此时,远方的顶壁上突然坠落下了什么,重物坠落的闷响在寂静的岩穴中是如此突兀,就连达夫都停下脚步朝那边看了看。

    而蜥蜴们似乎也接受到了某种明确的信号,他们跑过地面发出“啪叽啪叽”的粘稠足音,借着煤油灯的灯光,达夫勉强看到,坠落到地面是一具尸体,准确的说是一具隐修院内佣人的尸体。

    他死于二十几天前,被佣人们埋进了家族的坟冢,他们习惯使用传自于异邦的叠葬法,棺材一具压着一具,而这些蜥蜴想必是从岩洞下挖穿了那些墓冢,因此便总能吃到新鲜的食物。

    达夫继续向前走着,因为身上熏香的缘故,蜥蜴们虽然不欢迎他却无法靠近,就这样让出一条路来,而路的尽头是一座奇怪的雕塑。

    雕像的主体是三个人物,父亲横抱着女儿跪在地上,而几岁大的小儿子则站在旁边。

    雕像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便是它是由某种生物的骨头堆积而成的,大大小小,不同部位的骨头就这么交叉交叠在一起,虽然受限于用料,人物的面部经过时间的侵袭难免会变得粗糙抽象,但暗黄色的雕像耸立在岩穴中,反而产生了一种怪异扭曲的另类美感。

    而雕像中的三个人物,便是500年前鲍德温家族的父亲和他的一对子女。500年前的祭祀之夜发生了什么,只有历任的家族继任者才有资格知道。

    这段故事没留下任何文字记载,达夫怀疑这是当时的家主巴尔德有意为之,在口口相传的讲述中,对那个狂乱夜晚的描述也逐渐变形。

    现在能确定的便是,那夜正值教团弥撒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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